秀珠猛地將我往外一推。
我最后的意識,是看見了秀珠微笑的臉。
11
我感覺到臉上濕濕的。
似乎有雨水滴在了我的臉上。
「這里還有一個,活著,是活人!」
我聽懂了一聲興奮的聲音。
渴,很渴。
渾身上下都疼得厲害。
身上很重。
很難受。
我勉強睜開了雙眼,看見了很多人。
他們搬開了壓在我身上的石頭。
我被人抱了起來。
我看到周圍全是倒塌的建筑物,地上躺著很多面目全非的人。
其中兩個是我的室友。
她們的脖子被壓到變形,但眼睛卻死死地望著我的方向。
我被送到了醫院,來了很多人。
我的父母握著我的手,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我想讓他們不要哭,可是我的喉嚨疼得厲害。
醫生告訴我,我是一個幸運兒。
一周前,我所在的縣城發生山體崩塌。
而我的學校,剛好就在山腳下。
所有學生和老師,都被埋在廢墟之中。
除了我,竟無一人幸免。
我沉默了很久,終于啞著嗓子問道:「爸,媽,你們知道,秀珠是誰嗎?」
母親握住我的手,顫抖了起來。
她告訴了我一個被我遺忘在記憶里的真相。
12
秀珠是住在我家附近的一個孩子。
她沒有父親,只有一個在酒吧上班的母親。
第一次認識秀珠的時候,是在燒餅攤前。
縣城里并沒有大城市那麼多好吃的,每天下午五點的燒餅攤的燒餅,是我們孩子的最愛。
那天,秀珠躲在附近的角落里,眼巴巴地看著我手里的燒餅。
她望著我手中的燒餅,喉嚨偷偷滾動了一下。
「要吃嗎?」
我把燒餅掰了一半,遞給了她。
秀珠猶豫了一下,似乎是餓極了,接過來便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
「我以后會還給你的。」
秀珠看著我,認認真真地抬著小臉說道。
從那以后,我和秀珠成為了好朋友。
她的母親長得很漂亮,但是她從來不會管秀珠。
我母親見秀珠瘦得比同齡孩子都要小一圈,便讓我每天帶秀珠回來吃飯。
我們一起生活,一起長大,考入了同一所初中,又考入了同一所高中,又收到了同一所大學的錄取通知書。
收到錄取通知書的那一天,我們相擁而泣。
本來,我以為我們會一直在一起,但是高三的那個暑假,徹底將我們分開了。
高考完的我們,興奮地計劃著要一起去附近的沿海城市旅行。
父母本來不愿意讓我們單獨前往,但經不住我的軟磨硬泡,還是同意了。
但是在那個地方,我們卻遇見了一生的噩夢。
那天,我和秀珠一起去海灘上看日出。
清晨五點的海灘,空無一人。
可惜,我們沒有等到日出,卻等來了三個噩夢一般的男人。
他們看上去二十歲左右,不懷好意地直勾勾打量著我們。
我很快意識到了危險,拉著秀珠就往住的民宿跑去。
但是,我們很快被他們追上了。
我是最先被抓到的。
一個男人用腳踩在了我的身上,另外兩個人抓著我的頭發。
秀珠想要救我,但她瘦弱的身體,根本不是那三個男人的對手。
她用盡全力,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力。
終于,壓住我的那個男人松開了我,去抓秀珠。
「白恬,你快跑!」
秀珠被他們壓在身上,撕心裂肺地朝我吼道。
我滿眼淚水,但我知道,我必須逃跑,然后報警救秀珠。
我咬緊牙關,拼命地往前跑去。
海灘旁邊就是沿海公路。
遠處,一輛車正朝我行駛而來。
我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激動地朝著車跑去。
但下一刻,巨大的沖擊和疼痛,讓我失去了意識。
醒過來的時候,我已經在醫院里了。
醫生說,我已經昏迷半個月了。
我能醒來,是一個奇跡。
當時撞倒我的那輛車的車主,因為通宵開車加上醉駕,神志完全處于不清醒狀態。
但因為腦部受到了劇烈撞擊,我徹徹底底地忘記了秀珠。
忘記了那個陪伴我長大的女孩,忘記了我要報警的事情。
我的父母怕我受到刺激,沒有把秀珠的事情告訴我,而是偷偷報了警。
警察找到秀珠尸體的時候,是在海邊的一個水泥罐里。
母親告訴我,秀珠足足被虐待了半個月,最后受盡折磨而死。
聽完母親的話,我早已淚流滿面。
我近乎于自虐般地搜索秀珠的新聞。
秀珠的雙腿以及雙手全部骨折。
她的大腳趾被活生生地掰斷。
所以,我看到的她才是那個樣子。
但是秀珠,足足撐了十五天。
她是不是一直在等我,等我回去救她?
當我看到新聞上的一句話時,再也控制不住悲痛的情緒,嚎啕大哭。
新聞上說,秀珠的手里,一直緊緊捏著一枚暗紅色的紐扣。
那枚紐扣,是年幼的我送給秀珠的禮物。
「秀珠,我們要一直,一直在一起噢。」
13 秀珠番外
這是我被那三個畜生囚禁的第七天。
他們今天,用打火機燒我的身體,用針刺我的胸部。
很疼。
很痛苦。
好想就這樣死掉。
但是我一定要撐著。
小恬說她會來救我的。
……
第十天。
小恬,我快要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