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大木桶，我只在古裝戲里看過。

木頭的周圍，貼滿了一圈圈的黃紙，紙上畫著奇怪的符文，符文鮮紅，不知道是朱砂還是鮮血。

按照「湘女」的吩咐，王海拿著剛才放在我枕邊的那幾根艾葉枝，自門口小心翼翼的打掃到浴室口，最后又把艾葉枝掛在門上，這才讓我準備沐浴。

這種奇怪的行為，讓人覺得這一切充滿了儀式感。

浴室里，輝子守著我。

這個時候我稍微有了些力氣，對輝子說：「你干嘛？我脫衣服你也得跟著？」

「嗨，都是男人。」他說。

我皺眉，說：「我不習慣，你出去吧，我自己泡。」

「不行。」他居然很堅決，說，「你這身體，動一下都麻煩，誰知道你會不會出什麼事，你趕緊的，又不是小女人，扭扭捏捏干嘛，快！」

我很無奈，只得當著輝子的面脫光了泡進木桶里，水，沒過全身，我頓時覺得整個身體通透了許多，這里的艾草香淡了很多，算得上沁人心脾。輝子依然很緊張，一直站在旁邊，一動不動。

大概泡了十幾分鐘，浴室門忽然開了，湘女居然徑直走了進來，我當時就瞪大了眼，差點叫出聲來。

輝子更是趕緊上前攔著她，說：「哎，你干嘛啊？要當女流氓啊？」

「多事。」她推了輝子一把，在輝子詫異的目光下，來到木桶邊，絲毫不避諱我的樣子，忽然拿出一個小罐子，像是藥瓶，接著，把罐子泡入水中，我本能的要低頭去看，湘女卻忽然低聲說：「最好別看。」

我皺了皺眉，沒有說話。

整個過程，不過幾分鐘，很快，她就把罐子重新收好，轉身離開。

我和輝子面面相覷，無話可說，但沒過多久，我就感覺，原本通暢舒適的身體，忽然有幾處隱隱有些刺痛感，我小心翼翼的伸手去摸，這不摸不要緊，一摸之下，發現痛處一片軟滑粘膩。

我這哪還能不低頭看。

這一看之下，我差點被嚇暈過去。

我發現，在淺綠色透明的水中，正有幾個黑乎乎軟綿綿的東西，吸附在我身體上，不停的扭動，身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一點點變大。

我張嘴大叫一聲，頓覺得胃里再次翻江倒海，可這回想吐卻吐不出來，只能不住的咳嗽。

輝子也嚇壞了，趕緊來到木桶前往里看，這一看他也大喊起來：「螞蟥，水里有螞蟥，趕緊來人！」說著，就要伸手幫我去揪身上的「怪物」。

但此刻，門外再次傳來湘女的聲音：「想救命就別亂動！」

我和輝子的動作，幾乎同時僵在半空中，我也忘記了痛楚，有的只是無盡的恐懼。我感覺自己的世界觀都在崩塌。這就是所謂的解蠱？艾草泡澡，螞蟥吸血解毒，含姜片，吞大蒜。

還能有更原始野蠻、更詭異的辦法嗎？

我閉上眼，忍受著煎熬。其實肉體上倒并不算煎熬，倒是心靈上，簡直是要命。

我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身體上的刺痛漸漸消去，我再低頭的時候，那幾只螞蟥已經沉到了藥湯底下，像是完全死了，即便在水里，也顯得干癟。

「時間差不多了，可以出來了。」這時候，王海在外頭敲了敲門，說，「湘女說讓你注意，不要著涼，如果胃不舒服，想吐就盡管吐，現在是排毒階段。」

我顧不得什麼羞澀，趕緊從木桶里翻了出來，要不是輝子扶我，我險些摔一個大跟頭。

這一刻，我的確是忍不住了，扶著一旁的洗臉池，大口的吐了起來，吐出來的竟全是腥臭的黑水，但不太一樣的是，這黑水吐完了，我又吐出幾口黃疸水來，仿佛和得了腸胃炎，沒有吃東西時一般。

我感覺自己好像是正常了。

07

我的身體奇跡般的迅速恢復，離開澡盆后不到一個小時，惡心感、腹痛、頭痛全都消除了，連手上的皮疹也有所緩解。

除了依然覺得身體虛弱之外，竟好像并無大礙。這個時候，我誠然高興，但輝子卻比我更興奮，拉著王海說：「你看，神了神了，這好得也太快了，連手上的疹子都下去了。」

我還笑著問我：「真的好多了？」

我趕緊點了點頭，說：「應該沒什麼問題了，你們也累了，先休息會兒吧。」

輝子拍著我的肩膀說：「你要真覺得沒事了，咱們要不先走吧，就別呆在這了，回貴州，或者去哪兒都行，我總覺得這地方不太舒服。」

我頓時皺眉，感覺輝子又開始任性了，他顯然是不喜歡那個叫湘女的姑娘。

王海也有些為難，剛要開口，這時候，湘女卻出現在房門口，說：「不能走。」

我們都是一愣。

湘女上前來，說：「害你們的人，會跟上你們。」

我和輝子對視一眼，我看見他眼神里有些憤怒，有些恐懼，接著叫道：「我們沒錢、沒權，就是一群流浪漢，害我們干嘛？」他沉默一會兒，又說，「也是，這家伙沒事干嘛送個死雞給我們，還裝了蠱毒。這家伙不是普通人，他要干嘛？為什麼害我和陳雙？」

「目標不是你們。」湘女又說。

「啊？」

「目標是我。」王海的神色，顯然有些為難，他聲音很低沉，說，「快遞是送到我住處的，顯然是給我的，只是當時我們喝醉了，快遞意外被你倆打開，而正好盒子離陳雙最近，所以才傷害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