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娘的身影，我卻似乎想明白了一切。

我知道，娘的確救了我一命。

12

次日一早，二爺爺便來敲我的房門。

見我開門，我看到二爺爺眼中閃過一絲詫異。

「平娃子，昨晚沒發生什麼事吧？」

「沒有啊！」

我揉揉惺忪的睡眼，一副沒睡醒的樣子。

「那就好，那就好。」

二爺爺點點頭，語氣中卻顯出幾分困惑。

「我去市集上買些朱砂黃紙，你今日仍待在這屋里。」

二爺爺說完，轉身要走，又扭過身來。

遞給我一個瓷瓶。

「你準備些童子尿，我有用處。」

我接過瓷瓶，雖然不解，還是點點頭。

13

二爺爺走后不到一刻鐘，原本晴朗的天氣，突然變得陰沉起來。

剛冒頭的太陽被黑云遮住，那黑云好黑，遮得太陽透不出一絲光來。

明明是大白天，此刻竟黑得半夜一般，伸手不見五指。

「啪啪......」

激烈的砸門聲。

「平娃子，快開門！」

是二爺爺，他這麼快就買好東西了？

我打開門，發現二爺爺臉上滿是焦急，額頭上都是汗珠。

「我叫你準備的童子尿，準備好了沒有。」

「好了。」

我把裝著童子尿的玉瓶遞給二爺爺。

二爺爺剛要走，突然注意到我的衣衫。

「平娃子，怎麼不穿你堂哥給你的衣服？」

二爺爺看我又換上了那身滿是補丁的衣服，表情不悅。

「二爺爺，我娘說，無功不受祿，我把衣服還給堂哥了，他還夸我懂事呢。」

我剛說完，二爺爺臉色突然變黑，雙眼大睜，目眥欲裂。

「不好！！」

二爺爺大叫，抓起我的后襟，便向堂哥的房間飛奔。

砰地一腳踹開房門，二爺爺一把將我甩在地上，撲到地上痛哭起來。

「海娃子！！」

地上，是堂哥的尸體。

堂哥的頭和身子分離，臉不知被什麼東西砸得稀爛。

正如被他砸死的姑娘一般。

「你害死海娃子，我要你賠命。」

見堂哥已死，二爺爺狀若癲狂，白色的指甲向我抓來。

就在二爺爺的指甲即將穿透我的脖子之時。

二爺爺的身軀突然停住不動了。

我定定神，看到二爺爺頭上，多了一把菜刀。

血順著二爺爺臉上的皺紋流下。

下一刻，二爺爺的身軀轟然倒下。

見狀，我怕得渾身顫抖。

不是因為二爺爺，而是因為二爺爺倒下之后。

我看到堂哥那已經沒有頭的身子，竟然站在了我的面前。

14

「妖孽，沒想到我中了你的詭計，如今我已家破人亡，來吧，給我個痛快。」

二爺爺躺在地上，強自支撐著坐起來。

堂哥無頭的尸體，一步步向二爺爺走去。

就在這時，我看到二爺爺的手伸入了懷里。

當堂哥的尸體向著二爺爺伸出雙手。

二爺爺掏出懷里的瓷瓶, 將瓷瓶扔向堂哥。

「轟......轟......轟......」

瓷瓶撞上堂哥的尸體, 爆炸開來，無數火花出現，似煙花般絢爛。

很快，表哥的身體被火焰覆蓋, 熊熊燃燒起來。

「和你這妖孽同歸于盡, 我死而無憾。」

二爺爺大喊一聲, 一頭搶在地上, 死時還睜著眼睛。

等到表哥連人帶衣服，化成一灘灰燼, 我嘆口氣，剛想回家。

我聽到身后, 一個女聲傳出。

「田里忙, 田里忙，收了糧食堆滿倉......」

15

我心里一涼, 我知道我終究還是無法躲過。

果然, 我看到一只蒼白的手，從我腦后伸出。

我閉上眼睛。

炸女鬼那天, 我本已打算將那女鬼炸成灰燼。

可聽到女鬼哭喊出的那聲「娘」, 我突然心軟了。

每個人都有娘。

我娘只是因為我少吃了一頓飯, 就揪心成那個樣子。

女鬼的娘，如果知道她的女兒變成如今的樣子，又該多麼難過啊！

在離三個時辰只剩下不到一分鐘時, 我把玉瓶撈出, 隨手扔出窗外。

下一刻，二爺爺和堂哥就進入柴房。

而當二爺爺讓表哥把衣服給我穿時，我本以為二爺爺真是好心。

但當我看到身后「二爺爺」舉起菜刀時。

我突然意識到，一切都是二爺爺為救堂哥而設計的陰謀。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人在變成鬼之后, 是沒有視力的。

只能通過聽覺和嗅覺辨別目標。

所以二爺爺讓我穿上堂哥的衣服，又把堂哥隨身佩戴了十幾年的玉佛給我戴上。

怪不得我總覺得那玉佛這麼眼熟。

二爺爺做這一切, 就是想讓那女鬼把我當成堂哥。

如果我死了，女鬼自然不會再去找堂哥的麻煩。

多虧那天在我瀕死之際，突然聽到我娘喊我, 我下意識答應了一聲。

女鬼聽到聲音不對，我才留下了一條性命。

我娘憑著她對我的愛，救了我一命。

二爺爺走后, 看到天突然陰了, 我就知道機會來了。

我把衣服還給了堂哥，就是想告訴女鬼堂哥的位置。

堂哥竟然還夸我懂事, 真是貪心害死人啊！

果然，女鬼沒有讓我失望。

至于那瓶「童子尿」，也是我在還衣服時, 讓堂哥順便幫忙尿的。

所以自然沒有任何驅鬼的效果。

既然二爺爺拿我當誘餌，就別怪我狠心了。

16

想明白了一切，我緊閉雙眼。

等待死亡的到來。

等了半天，卻什麼都沒有發生。

不對, 我手里好像有東西？

我睜開眼睛，看向手心。

手里，是一顆又大又香的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