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頭皺起來，輕聲說了句「大意了」。

我問他怎麼回事，他說對方被你破解一次后下了狠手，這紅色的土是血泥，把每次天燈都打下印記，逆燭也沒用。

我不由自主抖了一下，真他媽要不死不休了：「如果被點完三次天燈，到底會怎樣？」

他把草皮踢回去踩實：「也不會咋樣，就是在對方眼中，你的魂魄就像個燈泡差不多，無論你跑到天涯海角，他隨時隨地能找到你，找你借命的時候，就跟開著導航去你家一樣。」

艸，我情不自禁罵出聲，實在想不通他們干嗎非跟我過不去。

這時間附近有不少散步的路人，我們沒再多說什麼，一起回了宿舍。

關上門，我迫不及待地把今天打聽到的消息統統告訴了他。

他聽完之后，一拍大腿：「我說他們干嗎費這麼大力氣，看來他們不只想借你的命，還要借你的命格。」

我一頭霧水，命格又是啥？

他說：「你還記得你們村的魔咒嗎？因為先祖制作美人油受了天譴，但你天生有終結因果之命，所以你背負起因果，終結了村子的詛咒，這就是你特有的命格，除了你沒人能做到。」

他頓了頓，「而要借你命格的人，比起你們所受的天譴有過之而無不及，也被困在因果中不能脫身，所以他想借你的命格終結所有，跳出輪回。」

我倒吸一口涼氣，雖然已經重新振作起來，但村子的往事還是我深埋在最心底的痛。

現在倒好，不知哪個王八羔子居然還嫌我不夠倒霉，我去他媽的。

我讓陶白別再賣關子，趕緊把前因后果都告訴我，還有之前說的尸傀，到底是什麼東西。

他看看時間還早，便從頭跟我講了起來。

「同你們村先祖的油匠類似，古時有種非常隱秘的職業叫尸匠。」

「顧名思義，尸匠就是處理尸體的，可與現在的入殮師不同，他們本是湘西一脈特有的秘術，不僅可以把尸體處理得栩栩如生，而且能操控尸體像人一樣行動。」

「這種秘術的初衷是為了在趕尸途中更加方便且不驚嚇到別人，但傳得久了之后，有人動起歪心，便用這秘術造出尸傀。」

「尸傀以尸體為基礎，再根據需求進行改造。不想讓他們說話就把嘴巴抹去，不想讓他們聽見就把耳朵摘掉，甚至還有無眼人，無面人，但大部分會制作得跟普通人一模一樣，有血有肉，常人根本分辨不出來。」

「這些尸傀古時被達官貴人買去豢養，專門干些見不得光的事，而且損壞后尸匠還可以修復。」

我的腦中瞬間浮現出無嘴女人的樣子，總算知道她到底是怎麼回事了。

但我還有些疑惑，尸傀以尸體為原料，雖然對死者不敬，也不至于受天譴這麼嚴重吧。

陶白冷哼一聲：「你知道尸傀是怎麼做的嗎？」

「之前湘西一脈的秘術只是重在控制行動，可尸傀完全不一樣。」

「它要像活人一樣生活，又要像傀儡一樣忠誠，但終究只是一個死人。」

「所以，選好尸傀對象后，趁人活著的時候，尸匠給他們喝一碗秘制的死人湯，那人便會失去知覺變成活死人，再用秘術控制他們，就成了活傀。」

「可活傀是一次性的，肉身死了生機也就散了。」

「為了能長期使用，尸匠趁他們還活著的時候，生取人腦，煉成尸腦，再放入尸體之中。

這樣煉出來的尸傀，只要尸腦不損，軀體換多少都可以。」

陶白吐了一口煙，「你說，這比起美人油，是不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好在學醫幾年，我的耐受力提高了不少，否則聽完他說的，我非吐不可。

如此看來，尸匠受天譴毫不意外，難怪大爺說的傳說中的村子一夜死絕，必定是惹了天怒。

此時我也終于想明白一件事，小鎮上比我年輕力壯的人多得是，老子又不是唐僧肉，干嗎費這麼大勁，非要借我的命不可，但若是為了終結天譴，那就什麼都說得通了。

而就在我感慨的時候，陶白卻幽幽地飄來一句話。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這下你可是，撞大運了。」

我剛吸一口煙，聽到他后半句，差點嗆出來，想起之前他也說過未必不是件好事，忙問他到底什麼意思。

陶白看了看我脖子上的掛墜，突然嚴肅下來：「你，還記不記得人死不能復生的真正原因？」

這我當然死都不會忘記，因為關乎我最重要的人，我的青梅竹馬，小諾。

我記得他跟我說過，人死不能復生，是因為人死后，身體的生機就斷了。

就像煮熟的米，怎樣都不可能再種出稻谷。

所以即使魂魄還在，也無法再回到身體。

他當時告訴我，如果是新喪，而且身體完好，在一炷香之內，用秘術保住生機，說不定還有挽回的可能。

但若肢體被破壞嚴重或是時間久遠，生機流失殆盡，唯一的辦法，便只有重塑肉身。

很不幸，我的青梅竹馬，就是最最壞的那種情況，尸骨無存。

「那你還記不記得有什麼辦法可以重塑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