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一次只得 100，替我養每月 100。

這個賬，她總會算的吧？

但我錯了。

我買的一袋狗糧還沒吃完，老太就把狗賣了。

賣了 100 塊。

她不會算賬嗎？

不。

她只是享受殺戮的快感。

這種快感，金錢給不了。

所以，她不稀罕我給的每月 100 塊。

卻無比享受買斷狗頭的那 100 塊。

狗狗絕望驚恐的眼神和狗肉的美味一樣讓她無比愉悅。

有人問她為什麼那麼喜歡吃狗肉？

她舔了舔嘴唇：「狗肉滾三滾，神仙站不穩，狗肉是肉中極品，因為其他的雞鴨豬羊都是吃糠囊菜，而狗狗吃的和人一樣。所以狗肉最香，最營養，故稱香肉。」

你品，你細品。

于是，吃慣了狗肉的她對其他的肉再也不屑一顧。

于是我也終于明白，即使我再有錢，我也拯救不了什麼。

就如觀音如來，哪怕法力無邊，貴為一方神圣，也無法拯救天下蒼生。

我只能眼睜睜看著她一年年養狗，一年年吃了賣，賣了吃。

我除了和劉叔一起咒她老不死的，別無他法。

我只有好好的養豆豆。

那是我曾經努力過的善良。

5

但歸根結底，我還是沒有保護好豆豆。

老太囂張地笑:「它來刨我的菜，我就用拐杖轟了它一下，誰知它這麼嬌氣，果然是城里的狗了，連一拐杖都經不住！」

我看著豆豆毛茸茸的尸體。

突然一時間竟如所有杖斃在她手里的狗狗那般，一頭的迷茫和不可置信。

她怎麼敢這樣？

她怎麼可以這樣？

看護老宅的劉叔大驚失色。

我就上個廁所的工夫，他一眼沒看住，豆豆就送了命。

劉叔不知所措。

想到我那句「你若動我家豆豆半根毫毛，我必讓你償命」

這句話，劉叔瞬間冷汗淋淋。

我卻淡定轉身，不再看豆豆一眼，哂笑道:「畜生而已，死便死了，劉叔，你找個地方厚葬即可。」

老太拍手大笑:「埋了幾多可惜，這小東西胖嘟嘟的一身好肉，不如我燉了去，分你一半可好？」

我沉聲道:「你若敢燉，我讓你一家大小不得好死！」

老太拉了笑臉，撇嘴道:「嚇唬誰呢？當我三歲小孩？動不動的又是償命，又是不得好死的，一個畜生而已，不吃白不吃！」

劉叔找了一塊干凈的錦布，小心翼翼包裹起豆豆，喝道:「好了！我們沒讓你賠狗已是大度，還在這里聒噪，再多說一句，看我不割了你的舌頭！」

「你家狗若不是刨我菜，我能打它嗎？」老太不怕劉叔，依舊鋼嘴銅牙。

劉叔氣急，指著靠她Ŧūṭũ̂那邊的幾棵半人高的枯萎的月季：「這幾棵花也刨你家菜了？你見天的用拐杖砸，那天你正在砸花被我在樓上看見，我說了你幾句，你懷恨在心，改天趁著我去醫院看病就直接用開水把花給我燙死了！」

老太一條單腿竟然一跳多高，一拍巴掌：「你聽誰說的！你聽誰說的！造謠的不得好死！我要是燙死你花讓我流膿淌血！不得好死！」

「誰說的我會告訴你？你以為這個村子的人都替你說話？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流膿淌血的你又不是沒流過沒淌過！發這樣的毒誓你就不怕應了誓麼？」

6

老太看著自己倒長著的腳，突然就沒了氣勢，撇了撇癟嘴，噤了聲，拄著拐杖，一陣瘸風刮進自家老屋里。

劉叔恨恨道:「這老太壞到流膿淌血，她那只腳就是報應。

」

「嗯？」我對她那只腳后跟在前腳尖朝后的右腳一直心懷好奇。

「那年她腳爛了一個洞，流膿不止，去醫院動手術，未曾痊愈便讓自己兒子將自己偷帶出來，逃掉了醫藥費，醫院追來，她糾結鄉鄰將其亂棍打出，沒想到后來因為沒治徹底，自己正骨不當，腳逐漸長歪，腳尖向后了……」

「哦。」

「后來不知從哪里聽來的偏方，說吃啥補啥，便四處搜羅豬蹄雞腳來吃，沒承想腳沒補好，倒補得一身肥肉，愈發舉步維艱，后來突發奇想，覺得狗狗身輕體健，四肢靈活，也不會像豬蹄那般狂長肥肉，便開始吃狗，這許多年來，禍害狗狗無數，雖然腳尖還是向后，倒是吃成了個老不死的！」

「不是說因為她老公得狂犬病死的，所以她才對狗恨之入骨，見狗必吃麼？」

「切，那是她自己的狗不夠吃，打別人的狗吃的托辭，她老公糖尿病死的，兩只腳一直往上爛，活活爛死的，關狂犬病鳥事？」

我不禁啞然失笑:「古人誠不欺我，果然是老而不死是為賊！」

劉叔端來燉了一天的豬頭，小心翼翼地看著我的臉色問:「下次啥時候來？我燉好豬頭等你？」

我悲痛欲絕:「不來了，看到老不死的就鬧心。」

劉叔恨恨道:「放心！她活不了多久了，這麼大歲數了，腿腳又不好，不定哪天一跟頭就摔死了！」

「一跟頭摔死多便宜她，最好是摔個癱瘓在床，考驗一下她幾個兒子的耐心，再蕭條而死，這才是她的正確死法，否則怎麼能算報應？畢竟，狗狗們的陰魂不散哪！」

劉叔沉吟半晌，似有所悟，連連點頭，又趕緊把豬頭往我面前推：「快吃，趁熱，冷了就不好吃了。

」

劉叔燒豬頭是一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