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祭》第3章

絕在不僅糯得喪心病狂,像果凍一樣,直接可以用勺子舀著吃,而且這個豬頭是整的,耳朵嘴巴眼珠啥的都完整無缺地各就各位,里面的骨頭又施展了淮揚菜絕技拆骨絕招,將骨頭拆得一干二凈,所以嚴格地說這就是一個豬臉。

這道菜端上來時,豬臉扒在盤中,儼然是一個整體,紅彤彤的,顏色喜慶,所有的肉和皮雖然表面都保持原形,里面卻已融化,竹筷已無能為力,以湯匙舀一勺入口,咸甜適度的汁液,黏人唇舌,美味無比。

可以說是酥爛脫骨而不失其形,濃香醇厚而不失其味。

豬頭各部分味道也不雷同,豬耳柔中帶脆,豬舌軟韌,豬眼富有彈性,頭部肉質爛如豆腐。最味美的是肉皮,膠糯香滑。

此菜成品的要點是要保持酥爛脫骨而不失其形,色澤紅亮,軟糯醇口,肥嫩香甜,甜中帶咸,方才風味不凡。

我每次來,劉叔必燒一個豬頭。

每次我大快朵頤時都想,為什麼有人喜歡吃狗肉,豬肉它不香麼?

但這次我卻味同嚼蠟。

草草吃完,照例給劉叔留下一沓鈔票,借口不想賭物傷感,又丟下一個舊手機,因為手機里都是平時錄制的豆豆的視頻,一打開就是豆豆汪汪叫的聲音。

我跟他說我最近要出國旅游,要很長一段時間不能來看他了,再三叮囑他不要因為豆豆的事再和老太發生爭執,便黯然離去。

來時一人一狗。

去時孑然一身。

劉叔仍在拐彎處目送,仍舊遠遠地吆喝一聲:「回國就來玩啊!我給你燒豬頭!」

當然要回來,爺說過的話豈是戲言?

7

一晃半年,我踏遍山山水水,吃遍葷葷素素,還是想念鄉下的老宅和劉叔的豬頭,于是,我從國外剛回來就去那里倒時差。

其實在鄉下是睡不了懶覺的,因為鄉下的早晨總是很吵,小鳥 4 點鐘就起來練嗓子。

我那天天還沒亮就被小鳥叫起來抽煙。

在二樓陽臺上一明一滅抽煙的時候看到隔壁老太在地里伺弄她的菜。

老宅前面便是馬路,有路燈,所以雖然天還沒亮,我依舊看得清清楚楚。

她手腳利索地拔草,用手壓井,一桶桶地壓水澆菜。

都說時間是最好的良藥,我全然忘了之前和老太的劍拔弩張,不禁感嘆:這老太真是越活越壯實,80 多的人了干活比我都厲害!那一桶水我提著都費勁!

我在陽臺閑得發慌,便沖著樓下老太吆喝:「阿婆,今年又打死幾條狗呀?吃了呀還是賣了呀?」

老太聞聲抬頭,往上一翻眼皮,眼神一如既往地凌厲,我突然渾身一陣惡寒,大夏天的像掉進了冰窖子一般,老太狠狠白了我一眼,白得太過用力,像是整個黑眼珠都沒了,對一眼便莫名恐怖,我不由得心里大罵:「這個老不死的,還是那麼兇那麼壞!」

但突如其來的恐懼和寒冷讓我打了個大噴嚏,噴嚏完了老太卻已經不見,菜地空蕩蕩的。

我心里暗自尋思:「這個拐子老太,今天倒是麻利!跑這麼快的麼!」

但我卻越發覺得冷,沒有心思再和她調侃,趕緊進了房間躺回床上鉆進被窩睡個回籠覺。

再次醒來我發燒了。

劉叔上樓給我送茶,問我:「你半夜三更的不睡覺在陽臺跟誰說話?鄉下夜風惡寒,你看看,著涼了吧?」

「哪里半夜三更,都快四點了,我被小鳥吵醒,去陽臺抽煙,看到隔壁老太在伺候她的菜,就調侃了她一句。」

「哪個老太?」

「就那個拐子啊。」

拐子是隔壁老太的綽號,村里人都這麼叫。

劉叔臉色一變:「你說誰?」

「拐子啊!」

「拐子早就死了!」

「啊?」

「死了快一個月了!你爸媽還專門回來吃席了,你不知道?」

「這村里整天死人,我爸媽整天回來吃席,我哪知道是誰死了!再說了,我不是剛回國麼。」

我們這個村是個老年村,年輕人都去城里買房子置業,剩下的都是高齡老人,鄉間小道上隨處可見的都是輪椅、拐杖、助走器。

我有時只要來鄉下住一個星期,隔兩天就會聽見鞭炮聲,大多數是在半夜,那就是又有老人走了。

一有老人去世我爸媽就得回來吃席。

我就會說:「唉,蓮花村多少慈祥的好老人都死了,拐子這個老不死的壞老太太怎麼還不死!」

這,真叫我給咒死了?

可是,我剛剛明明看到她。

我抖抖地趴在被窩里看著劉叔:「你別嚇唬我!我今早明明看到她了,我跟她打招呼,她還抬頭看了我一眼!」

「啊?還看了你一眼?她沒跟你說話吧?」

「沒說話,大概是不稀得理我,就白了我一眼,很生氣的樣子,臉都氣白了……」

「啥叫臉都氣白了啊!那是鬼,鬼臉就那樣白!傻孩子!」

「可你的臉也好白啊,跟她差不多。」

「我是病人,當然臉色也不好啊,真沒說話?」

「真沒。」

「還好還好,沒說話還好,要說了話就麻煩了。

「說話會咋樣?」

「要是說了話可就麻煩了,她也許會問你要啥東西,比如錢啊衣服啥的,你要是答應了就得給她,不然她就纏著你,甚至會把你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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