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一身冷汗陣陣地冒，很快就濕透了我的衣衫。

這麼多邪祟，哪怕就是普通的鬼魂，也不是我一個人能夠解決的。

蟻多咬死象。

一個人再厲害，也不能對抗整個陰間。

「掛不了號的往后去，別耽誤排隊。」

大夫給了臺階下，我很聽話地退到了角落里。

「怎麼辦？」阿珠緊張地看著我。

「先走。」

「那這孩子？」

「先帶著。」

出了醫院，天陰了，要下雨。

陽光很努力地想要擠過層層積云，但還是被一塊又一塊的墨色壓制掩蓋，只透出來淡淡光亮，勉強可以給人溫暖。

整個青城，全都變了。

街道上有人，也有邪祟橫行。

匆匆的行人和游蕩的邪祟擦身而過，誰也沒有多看誰一眼。

透露出一種異常詭異的和諧。

我攔住一只邪祟，沒有動手。

「請問……」呃，這麼客氣地和邪祟說話我還真不習慣，「這里怎麼了？」

那邪祟一愣：「道士？」

「對。」

「這里居然能有道士？」

這里？青城不讓有道士？

「這里是哪兒？」

「石酒城。」

石酒城？這里不是青城嗎？

環顧四周，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店鋪，明明就是青城。

這邪祟怎麼管這個地方叫石酒城？

「這里，應該是青城吧？」

「青城？沒聽說過。」邪祟看了看天色，自己邊嘟囔邊離開，「壞了壞了，石巴城又要來人了，地盤又不夠分嘍。」

石巴城？確定不是泥巴城？

我尼瑪！

石巴城，十八層。

那這里……就是十九層，這里是地獄十九層。

我和阿珠有靈契，心意相通，我腦子里的東西她都知道。

「地獄，有十九嗎？」

我點點頭：「有的，我聽師父說過，地獄一共十九層，只是十九層不顯，誰也不知道在哪里。

」

「十九層里有什麼？」

「都是十惡不赦的惡鬼。」

「就是這里？我們穿越了，還是死了？」

我咧嘴一笑，笑得比哭還難看：「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第十九層地獄，就是人間。」

地獄空蕩蕩，惡魔在人間。

只有罪大惡極的厲鬼，才會轉世投胎，來到人間。

師父，當年你說的話，是這個意思嗎？

09

人間疾苦。

大部分人都認為人間疾苦，但也還是有歡樂的吧。

也是有幸福和溫暖的吧。

難道說，做人比做鬼還累？

犯了大錯，罪大惡極的厲鬼才會讓它投胎？才會讓它轉世來人間受苦？

這是什麼狗屁邏輯。

「阿珠，你認為在人間比做鬼苦嗎？」

阿珠看著我，眼睛里好像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好像……確實苦一些吧。」

她蹲在地上，想想又坐在地上，幽幽開口。

「鬼是沒有感情的，沒有那麼復雜，其實也算是一種快樂，或者是一種輕松。

「就像修道成仙。想成仙就得清心寡欲，就得斷了凡間因果，道理其實都是一樣的……」

阿珠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問題，但她的意思也很明顯，做人確實比做鬼要苦一些。

「如果當初你沒有救我，我雖然死了，雖然有可能魂飛魄散，但也算自在。可現在，我有了感情，有了你……」

她沒繼續說什麼，抱著懷里的孩子，一步一步走向民宿。

看著她的背影，我心里念頭百轉千回。當初救她，是我做錯了嗎？

「嘶——」

好疼。

腦袋好像被人用手活生生撕開了一樣。

一個聲音在腦袋里響起。

「天道，就是這樣隨心所欲。它想把人間變成地獄十九層，就可以做到。你是天道之子，想改變這些，靠你了。

」

10

這聲音是白澤的，我這具身體的原主。

這身體被我用了之后，有一道他的殘魂留在我的腦袋里。

時不時地就會冒出來叨叨兩句，很煩。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救這城？」

「可以，現在還只是青城，很快整個九洲國都會變成這樣。」

「怎麼做？」

白澤桀桀地笑著：「殺了天道，取代天道。」

天道是可以消滅的？而我是天道之子，兒子殺老子？

這大不孝的事我能干？

當然能。

「說，怎麼殺？」

且不說它到底是不是我爹，就算它是，這麼倒反天罡逆轉人倫，也沒什麼存在的必要了。

「想殺天道，就得先找到天道。你這半人半鬼的身子，就是尋覓天道的最好狀態。」

「怎麼找？」

「你放開心神。」

念頭剛剛一動，瞬間清醒過來。不對，這白澤是敵是友我一直沒摸明白，不能被他牽著鼻子走。

可惜來不及了，我放開心神的一剎那，失去了身體的控制權。

11

「啊——」白澤舒服地伸了個懶腰，找了一塊玻璃看了又看，他的臉上帶著不屬于我的邪魅的笑。

「好爽啊，好久沒見到這張帥臉了。」

「你想干什麼？」

「帶你找天道呀。」

「你說就行了，我按你說的做。」

「嘿嘿。」他用右手在臉上捏了捏，「你的修為不夠。」

阿珠化成一道流光，見了我立刻顯出本體，身后八根紅綢飛舞，四根狐尾拔出，瞬間進入最強戰斗狀態。

我失去身體控制權的一瞬間她就感覺到了。

「你這鬼不鬼妖不妖的小玩意，別耽誤事，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放方尋出來。」

「我沒有害你們的意思，我是在幫你們。」

綢緞如利劍，狐尾似拂塵。

抽在白澤身上叮當作響，就是不能傷他一點。

「捶舒服了，手法不錯。」

白澤單手一握，阿珠被掐著脖子隔空提起，兩手在脖頸處胡亂地掙扎著，可是什麼也摸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