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聽說過香灰拌飯嗎?
臨近清明節我一個人回到村里,我暫住在七叔家里,表弟不懂事,把香灰灑在了鍋里,全家人都吃了進去。
我沒吃那頓飯。
可是我發現,我也和他們一樣,看見了死去的三婆。
1
香灰拌飯。
聽說吃了就能見到臟東西。
我到七叔家的時候,表弟被七叔拿掃帚打,一邊打一邊罵。
「癟犢子,誰叫你天天撒路邊的紙錢香灰進鍋里的,你他媽讓你爹吃香灰拌飯,找打!」
是小嚴在干壞事,七叔的兒子,比我小四歲,今年七歲。
臨近清明放假的前十天,我爸突然提出給我請假,他把我送上班車,讓我一個人回鄉下奶奶家。
我有些不高興,因為我知道,我爸是要和我媽離婚了,為了我的撫養權,他特地先把我送回去。
他們感情越來越不好了。
奶奶最近不在家,和我爸通電話之后,讓我先在七叔家住幾天。
班車搖搖晃晃,我睡著了,再醒來的時候,頭有點痛,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下車了,站在村口。
「張澤,你咋這麼快就到了,我剛接到消息,前面路上有車翻了,修路呢!」
放下掃帚的七叔拿著手機,一臉驚奇,我搖搖頭沒說話,好像有種暈車的感覺。
我好像忘記什麼了。
行李箱輪子咕嚕嚕的滾在地上,空氣里有一股濃重的氣味。
是紙錢和香燃燒之后的氣味,差點忘了,最近清明。
「吃飯不,餓了沒!」
七叔帶我去屋里,我沒胃口,搖搖頭就回房間整理東西了。
七叔家就他兒子,我表弟張小嚴,還有他哥哥,按輩分我叫他二伯。
打過招呼之后我就進房間了。
七叔和二伯他們,吃了香灰拌飯嗎?
2
今天開始我就一直不舒服,老覺得自己輕飄飄的,可能是餓。
晚上的時候,隔著窗子,我看見外面好像站著個人影子,可能是二伯,也可能是七叔。
我一夜好眠,有人卻沒睡好。
「昨晚上,我好像看見我奶了,在院子里站著!」
張小嚴臉色有些發白,萎靡著小口吃稀飯,他話一說出口,七叔手里的碗就砸在桌子上了。
二伯也不吃飯了,盯著張小壯看,七叔臉白了,張小嚴的奶奶,按輩分我叫三婆,二伯和七叔的母親,老人家已經死了兩年了。
「早上吃飯說什麼呢!你奶前年就死了!」
七叔一巴掌拍在兒子頭上,張小壯不吭聲,二伯吃完飯,拄著拐一瘸一拐的走了。
二伯年輕的時候在廠里傷了腿,從此之后出門就只能拄著拐了。
小嚴的話讓餐桌上氣氛古怪,廚房里穿堂過的風都有些陰氣沉沉。
小嚴有一件事沒說錯,昨晚確實有人站在院子里,因為我也看見了,只是我沒看清臉。
「說這些話,做夢呢,你奶死的時候你才五歲,你認得出來?!」
七叔說這話好像是在反駁兒子,又好像是在給自己壯膽。
我坐的這個方向,可以看見他臉色發白,臉上也有汗。
七叔好像很怕,怕什麼?
住在七叔家里,我不好意思不幫忙,其他的幫不了,洗碗我可以,七叔拍拍我的肩膀,對著小嚴說話。
「你看你表哥,比你強多了!你只曉得玩!」
張小嚴扭過去后腦勺對著我,口氣不怎麼好。
「誰要和他比,沒爸媽……唔」
后面的話被七叔捂住嘴說不出來了,他又把小嚴拎出去打了。
我知道他想說什麼,我是沒爸媽要的孩子。
他其實沒說錯,我就是因為這個,才被送來鄉下的。
走神間,我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接著。
「你怎麼來我家了,張澤。」
廚房里明明除了我沒別人了,現在我背后卻傳來一道清晰的說話聲。
手一抖,我背后發涼。
3
白日里也能看見臟東西嗎?
我害怕,背后那道蒼老的說話聲,喚醒了我對三婆的記憶,三婆是一個和善的老人家,可是再和善,她也已經死了兩年。
「怎麼了」
二伯拄著拐一瘸一拐的進來,我沒說話,額頭冒汗。
看到二伯面色如常,我趕緊回頭。
背后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
我的心沉了下來,剛剛我沒聽錯,的確有人在我背后說話。
二伯等不到回答,取了個東西就走了,他匆匆忙忙的出了門。
等他走遠了,我假裝不經意的側過身子,小心翼翼的用眼角看了一眼身后,這一看,我心跳差點停跳,我的身后,真的有道不高的黑影立著。
等我仔細再看,又不見了。
我心里發毛,我有點相信小嚴說的話了,三婆……我好像也看見了。
心在狂跳,要是小嚴看到,那是因為他們都吃了香灰拌飯。
可是我沒吃,怎麼也能看見了。
七叔和二伯都沒看見,難道三婆在躲著他們嗎?
一個死去兩年的老人,回來想要干什麼。
我洗完碗之后,一出門就看見張小嚴坐在外面,他捏著手里的玩具。
四周望了一眼,我拉住他。
「小嚴,我也看見你奶了。
」
張小嚴瞪大眼睛,他沒那麼害怕,只是激動的抓住我。
「我就說了,這是真的,我們真的見到鬼了!」
「村里其他人都說我奶和黃大仙關系好,是有些邪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