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得奇怪,他好像篤定七叔怕了一樣,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七叔松開小嚴讓他先去換衣服,等小嚴走了,七叔才轉過身,臉漲得通紅,神色激動。
「誰怕了!我怕什麼!我有什麼好怕的!」
「要是真有什麼邪乎的,盡管來找我!輪不到你在這里疑神疑鬼!」
七叔喘著粗氣,二伯沒說話了,嘆氣回了屋里。
張小嚴換完衣服出來,七叔一把拉住他,臉色有些焦急。
「兒啊,你真看見是你奶拉你下水的,你真看清了?」
張小嚴在七叔的注視下,支支吾吾的說自己腳滑才掉下去的,想上來又纏住腳了。
「我一回頭,我奶就站在我背后,立在水里的,然后我就嗆著水了。」
七叔臉色慘白的倒退一步,嘴唇無力的張合兩下,有些失神的走了。
經過我面前,七叔嘴里念叨著什麼,我仔細聽了下。
「媽啊,你怎麼能害小嚴啊,那可是你親孫子……」
木門關上發出嘎吱聲,院中無端的開始起風,我只覺陰風陣陣,讓人站著后背發涼。
清明的祭拜,這邊是按前十后三,清明前十天和后三天進行祭拜,發生了這樣奇怪的事,七叔和二伯決定去拜祭下我三婆。
那一片的墓地里,三婆的墓不怎麼顯眼,上面還有雜草,二伯沉默的清理雜草,七叔點了蠟燭和香,磕頭之后安靜的燒紙。
二伯清理完,點香磕頭之后,壓著嗓子開口了。
「國立,你老實和哥說,咱媽真的是燒炭中毒死的?」
7
七叔沒回話,頭上冒出豆大的汗,神色有些不自然。
「當然是燒炭死的,不然還能怎麼樣,冬天媽怕冷,燒炭火沒留縫,早上發現人睡沒了。
」
話說完,「呼」墓地里刮起了一陣風,卷著紙錢灰飛得到處都是,飄到七叔嘴里,他呸呸呸了半天。
「這該死的風。」
二伯沒回他就走了,七叔望著二伯的背影發起呆。
這兩人又不說話了,屋里氣氛古怪。
晚上七叔拉著小嚴和他一起睡,二伯冷哼一聲走了。
我打著燈回了房間,心里有點不舒服,睡覺也不敢睡太熟。
后半夜,我聽見了一陣窸窣的聲音,那聲音響個不停,我被驚醒。
躡手躡腳的走到門邊,湊近仔細聽,這聲音是院子里傳來的,不像人的腳步聲,倒像是什麼小東西被拖動的動靜。
今晚院子里有月光,我小心的打開一道門縫,悄悄往門外看,眼睛掃到院子里,我全身冒冷汗。
夜光下,一道細長的影子立著走路,嘴里好像叼著什麼東西,迎著月光,我看清了那東西的模樣。
感覺到那東西注意到有人看,在它轉頭的那一刻,我趕緊關上門,靠著門板,我大喘著氣。
黃鼠狼。
立起來走路的黃鼠狼,嘴里不知道叼著什麼,不停的往地上滴水。
這一幕太過詭異,我覺得自己簡直是在做夢。
不敢再看,我更不敢輕易喊出聲,我慢慢的關上門走到床邊。
「哐」我房間的門被撞了一下,忽然一聲讓我心跳加速,飛快的躲到床上,我縮在被子里,眼睛緊盯著門,內心恐懼。
「啊!」
早上我被一聲尖叫喊醒,不知道什麼時候我睡著了,整個人還保持著昨晚的姿勢。
「天啊,這誰干的!」
推開門我腳步頓住,外面院子一片狼藉,一地的雞毛,到處都撒上了雞血,七叔家養的雞,幾十只,一夜之間全死了。
想起昨晚看到的黃鼠狼,還有叼起來的東西,往下滴落的水滴,再結合院中的情況。
是它干的,昨晚的事不是夢,是真的!
七叔都快嚇傻了,二伯也說昨晚沒聽見聲音,院子門口圍著看熱鬧的村里人,不知道誰喊了一句。
「去找個道士看看吧!」
一石激起千層浪,門口頓時一片附和聲,七叔站著面色尷尬,手足無措的看著院里。
「去,我們今天就去,我倒要看看是什麼妖怪,這麼厲害!」
二伯看了七叔一眼,拄著拐出了房門,高聲回了句話,慢慢的走了。
人群讓路,七嘴八舌的議論著,聲音嘈雜,七叔卻像沒聽見一樣,呆愣愣的收拾著地上的死雞。
這世上,真有科學無法解釋的事情嗎?
8
死雞被七叔堆起來燒掉,七叔望著火堆發呆的時候,二伯找來了兩個道士。
伴隨著一股厚重的香灰味,兩個道士在院子里設了壇。
院子里嘈雜了一個下午,道士又唱又跳,燃燒的氣味一直彌漫著,隔著煙霧還能看見道士口中念念有詞,等到作法結束,道士一人發了張黃符。
唯獨我沒有,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只是暫住的原因,道士只給他們三個人發。
小嚴拿著黃符稀奇的看個不停,七叔依著道士的囑咐把黃符隨身攜帶。
我看著七叔和二伯恭恭敬敬的送走道士。
七叔和二伯的臉色都放松下來,七叔嘆口氣,慢悠悠的抽著煙。
兩兄弟難得沒拌嘴,七叔吸了口煙,猩紅的火光看起來很亮眼。
「哥啊,我過完清明,就搬去城里了。」
「走之前,我想問你個事。
」
二伯坐在椅子上,有一搭沒一搭的摸著拐杖沒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