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壯起膽子問老道：「大師，你這法術是驅鬼？」

老道回答我：「收人錢財，替人消災，小哥你放心，童叟無欺。」

「那鬼被趕走了會咋樣？還會回來嗎？」

「放心，我這祖傳的道法，定叫她有去無回。」

我又想起那個小小的身影，小姑娘瘦瘦弱弱，但眼神清澈，看著楚楚可憐，竟有些難過。

「大師，你說這鬼會傷人嗎？」

「這個倒不一定，有的孤魂只是心愿未了，所以不愿離去，唉，也是可憐人。」

他一邊說，一邊搖起鈴。

我明顯感覺到身邊的小手劇烈抖了一下，然后放開了我。

一個晃神之際，我好像又看見了小姑娘，慢慢朝著鈴聲走去，回頭看了我一眼，眼中盡是悲涼。

我咬了咬牙，兩步走過去，一手按住鈴鐺。

「大師，算了，不驅鬼了，反正她也不害我。」

老道詫異地盯了我好一會：「你確定？錢可不退。」

我趁著還沒改變主意，送走了老道，回到家里，坐在沙發上，跟老哥面面相覷。

老哥問我：「咋地？還怕沒鬼陪著一個人睡不著了？」

我說小姑娘也怪可憐的，跟我回了家，沒吃上一頓好飯，萬一大師下手沒個輕重，魂飛魄散了，你忍心？

老哥沉默了。

我說大不了房租我出，反正她也不害人，咱就當做個好事吧。

老哥嘆了口氣：「那行吧，今晚吃頓好的，算我請。」

晚上老哥點了一桌子的外賣，我們坐在餐桌兩側，又給另一邊盛了碗飯，擺了雙筷子。

氣氛有點尷尬，我跟老哥誰都沒有動筷。

我悄悄對老哥說：「我咋覺得瘆得慌。」

他揮了揮手：「臥槽，想留也是你，現在又瘆得慌，你這不渣男嗎？」

說完他跑去冰箱，我還以為他又要干啥，沒想到他居然拿了瓶養樂多來。

「小孩子都愛喝這個，正好冰箱里還剩一瓶。

「吃吧吃吧，別客氣。」

他說著，給那個碗里夾了點菜。

一陣風吹過，那個碗邊的筷子啪嗒碰了一下，我跟老哥對視一眼，埋頭吃飯。

這頓飯雖然吃得我們都瘆得慌，但心里卻出奇地舒坦。

4

當晚我回了自己房間，做了個夢，夢中我又回到打游戲的小公園。

小姑娘站在離我不遠處，看了我好一會兒，我打完游戲抬起頭，她對我笑了笑。

「謝謝你，大哥哥。」

我說你原來會說話啊，我還以為你是個啞巴。

她說她在這里游蕩了很久，才遇到一個這麼干凈的人。

我有些不好意思，從小到大我都是泥里滾出來的，還沒人說我干凈。

她說你身上有光，有暖暖的味道，你的眼神很明亮，我就情不自禁跟你走了。

我更不好意思了，原本以為自己過得一團糟，沒想到在小姑娘口中我這麼棒。

她說謝謝你給我買的肉包，我很久都沒吃到那麼好吃的東西。

我說要是你喜歡，我天天給你帶肉包子，隔壁那老哥晚上點了一桌菜，也不知道你愛不愛吃。

她說她都很喜歡，她也會去謝謝老哥。

但是她說著說著，居然眼睛紅了，她說她不知不覺跟我回來，不知道會打擾到我們，說對不起，給我們添麻煩了。

我連忙安慰她說沒事，我跟老哥兩個大老爺們住著也孤單，正好有她做個伴，她想住多久住多久，想吃什麼就在夢里跟我說。

她笑著拉了拉我的衣服，又說了聲謝謝。

我感覺心里一暖，天天在公司見誰都跟孫子一樣，都快忘了生活最本初的樣子。

忽然想起老道的話，我問她：「你還有什麼心愿沒了的，你跟我說，哥幫你實現。」

小姑娘抬起頭，忽閃著大眼睛，正要張嘴的時候，鬧鐘響了，我也醒了過來。

我有點懊惱，不過轉念一想也沒事，反正小姑娘在這，我明晚再問她好了。

穿戴好出門，我看到老哥在門口踱著步，好像有什麼話要跟我說。

我問他咋啦：「要加多少房租你說個數，我絕不皺一下眉頭。」

老哥支支吾吾：「算了，反正她也不占地兒，多雙筷子而已。」

然后他神秘兮兮地探過頭：「昨晚我夢見小姑娘了，還真挺可愛，她還跟我說謝謝。」

我說得了吧你，少來我面前炫耀，她是先來我夢里，才去你那報到的，雖然你年紀比我大，我是她大哥，你只能算二哥。

老哥說：「管他大哥二哥的，反正這樣挺好。哎喲，我忘了問她名兒叫什麼了。」

我一想，自己也忘了問：「算了，她是夢里跟我們見的，就叫小夢吧。」

老哥說行，接著興沖沖地上班去了，臨出門還不忘跟我說：「晚上家里吃飯，我再張羅一桌，讓你們瞧瞧我的手藝。」

上班的時候，同事問我是不是有什麼喜事，看起來似乎跟平常不太一樣，特別有精神。

我說真的嗎？

不過我自己也漸漸發覺，我好像突然對生活有了期待，連干勁都足了起來。

5

晚上回家的時候，老哥已經在廚房忙活開了，看架勢仿佛還真有兩下子。

他說他一般不出手，以前在老家的時候，哪家要辦個席都找他幫忙。

我一邊聽他吹牛，一邊幫忙擺桌子，忽然瞄見他屋里有個包裝很精美的大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