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人替死人做飯,叫倒頭飯。
那死人替活人做飯呢?
在爺爺死去的六年里,我還經常吃著他親手做的飯菜。
直到有一天,有個道士說我爺爺是活死人……
1
市中心來了一個年輕的道士,十次算命九次錯,還有一次被人追著打。
大家都笑話他野路子,是野生的。
有一天我晨練,恰巧路過。
「美女,你離死不遠了。」野生道士突然開口。
「你才要死了,你全家都要死了!神經病!」我回頭怒罵。
野生道士喊道:「講真,你家最近死沒死過人啊?死了幾個人啊?」
這嘴是涂了糞唇膏嗎?真臭啊!
我上去一腳踢翻了破桌子,揪住他衣領要撕爛他的臭嘴。
「小道真沒有惡意,你最近是不是一直生病?」野生道士急忙問道。
我的拳頭滯留在了半空。
確實,莫名其妙地反復感冒發燒,這個月去醫院光吊水就跑了三四趟,體檢卻沒什麼異常。
「而且你肯定特別怕冷。」野生道士趁熱打鐵。
我的拳頭徹底地放了下來。
打今年入夏,我就反常地穿上了秋褲,小暑天貼著暖寶寶,晚上睡覺甚至還要開電熱毯,像中了邪一樣。
「活人雙肩頭頂有三把火,以元陽為根,如果一個人元陽耗散,那麼就要生病。」
野生道士看我聽的得認真,有些小得意起來:「年輕人就算三火再旺,長期和死氣耗著,也難免大損陽氣。」
我半信半疑:「看人臉色也能猜出怕冷生病,算不得什麼。你說我和死氣耗?死氣又從哪里來?」
野生道士胸有成竹地笑道:「你家既然沒死人,那問題肯定出在你身邊的活人身上。
」
「我和爺爺生活在一起。」
「就你們兩個人?」
「對。」
「奇怪,那死氣怎麼會這麼重?他以前有沒有瀕死的狀況?」
「沒有——有!」我一拍腦袋,猛然想起來了,「六年前,他生了重病,醫院下了病危通知書,勸退回家。」
「后來又好了?」
「是的。」
「……怎麼好的?」
事到如今再提及,我突然覺得很是古怪,一下子回答不上來。
野生道士收起了笑容:「你爺爺有問題。
「他可能在六年前就已經死了。」
這句話把我雷到了。
「神經!怎麼可能?我每天和他生活在一起,活的死的我會不清楚?」
「空口無憑,掃碼加個信,回去拍個你爺爺的視頻發來看看。小道出了名的神機妙算鐵口直斷,不準不要錢。」
當野生道士說最后一句話的時候,表情非常嚴肅。
「死氣滅陽,你離死真的不遠了。」
2
客廳沒開空調,依舊陰寒,收音機里播放著評彈。
爺爺喜歡聽這個,此刻他抱著茶壺躺在搖椅里,微微地打著鼾。
一個國企退休老干部,平時喝茶種花、喂鳥聽曲兒,這再正常不過了吧?
怎麼會是死人呢?死人又怎麼會打鼾呢?
我啞然失笑,我是不是中了那妖道的邪術?
簡直妖言惑眾。
這時,手機有震動,是野生道士發來的。
【到家沒?】
【剛到。】
【麻溜點兒,你要是死了可別怪我。】
我輕手輕腳地關上門,打開攝像錄了一個 10 秒的視頻發給他。
給他看一看也不會損失什麼。
很快地,他就回了消息。
【是個活人。】
就知道是個忽悠人的家伙,還好當時他沒問我要錢,不然就交智商稅了。
【但也是個死人。】
「……」
【他是活死人。】
我徹底地蒙了,這是在變著法子玩我是吧?
活死人?我特麼還終南山呢。
還沒等我語音開罵,他率先語音過來了。
「他一副死得不能再死的死人相,肯定是死人錯不了。看起來還活著,說明壽數有問題。」
我氣笑了:「洗洗睡吧,還活死人?看個視頻還能看出死相壽數,你怎麼說都可以啊,鬼才信。」
野生道士不以為意:「你之前說老爺子六年前差點沒了?」
「是。」
「六年前,你家有沒有出過別的什麼大事?不許隱瞞。」
被他這麼一提醒,我的臉色有點變了。
「我妹妹,五歲的妹妹沒了。」
「怎麼沒的?」
「發燒,第二天早上就沒醒過來。」
「后來老頭子的病就好了?」
「是,好像真是這樣。」
是啊,現在看來,怎麼會那麼巧合?
我瞄了熟睡的爺爺一眼,心臟「怦怦」亂跳。
「這就說得通了。不出意外的話,你爺爺的陽間壽數,是借了你妹妹的。」
「我聽過有磕頭借壽這類民間怪談,真真假假誰也說不上來,你讓我怎麼信?」
畢竟一面之詞,我當然不會輕易地相信。
「磕頭借壽是活人借活人,你這個是死人借活人,不一樣。我記得好像是一種國外的邪術,你這邊先穩住,我要去查查資料。」
后面,野生道士就沒消息了。
「阿豆回來啦,吃飯沒有?」
不知什麼時候,爺爺已經站在了我面前,嘴角掛著笑,眼神直愣愣地盯著我。
我嚇了一跳,手機差點掉地上。
3
可能是剛睡醒的緣故,我爺說話有點重音,好像喉嚨里卡了一口痰。
「哦,還沒吃。」
「那我去給你做。」
爺爺轉過身去,動作看起來不尋常地僵硬別扭。結果一個趔趄,我趕緊上去扶了他一把。
我聞到了一股令人作嘔的酸腐臭味,十分沖鼻,可他昨天剛洗過澡。
「您歇著吧,我自己來就行了。」
我爺點點頭,扶著墻,吃力地躺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