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是逃兵？

我不相信。

爹明明是被人從戰場上送回來的，而且還帶了大將軍的賞賜，怎麼可能是逃兵？

但現在也由不得我不信了。

我請求王奶奶幫我想想辦法救救我奶奶，可王奶奶只是一個老太婆，又能幫得了我什麼呢？

最終她揉著我的腦袋說道：「小圓啊，你還是快點離開村子吧，你一回來村子里肯定就有人去給那些官軍報信領賞去了，官軍現在抓不到你爹，說不定也要把你抓走吊起來。」

說罷她還往我手里塞了個沉甸甸的帕子。

我見過這帕子，是她用來裝銀子的。

4

王奶奶硬生生把我趕出了村子，并囑咐我讓我這輩子都別再回來。

可我只是一個孩子，天下雖大，我又能去哪里呢？

夜晚，我一個人上了山。

除了家，這里是我唯一熟悉的地方。

我靠在經常玩耍的那棵大樹下，看著遠方的點點燈火，淚，無聲地滑了下來。

這棵我不知道躺了多少次的樹終究還是沒能庇護我太長時間。

晚上山里起了大風，不一會兒又下起了小雨。

「下雨的時候不要在樹下待著，要回家。」

奶奶的囑咐仍舊在我耳邊回蕩。

可我現在已經沒有家了。

我一路小跑，終于在雨下大之前躲進了深山里的土地廟。

又冷又餓的我蜷縮在土地爺的泥塑腳下，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我本以為土地爺會代替大樹庇護我，可并沒有。

深夜，我被一陣嘈雜聲吵醒。

當我睜開眼時正看到三個面目猙獰的男人在貪婪地數著幾塊碎銀子。

一塊整潔的帕子被他們隨意丟在腳底，踩得稀爛。

那是王奶奶給我的銀子。

「還我銀子！」

我頓時清醒了過來，也不顧他們有三個人，撲上去就要搶回我的銀子。

「呸，他奶奶的，敢搶老子的錢，活膩了是吧。」

我的肚子重重挨了一腳，整個人仰面摔在了土地爺的神像前。

咔！

此時一道驚雷閃過，將整個土地廟照得一片透亮。

我聽到三人中的其中一人驚訝道：「哎喲我艸，還是個女娃子，賣到城里的青樓可能賣個好價錢啊。」

「真的假的，剛才天太黑沒看清楚，真是個女娃？」

三張大臉瞬間湊到我的面前，六顆渾濁的眼球滴溜溜轉了半晌聲音才再次響起。

「發財了，真他娘的發財了，真是個女娃。」

說著一雙大手便按住了我的肩頭。

很疼，我試圖擺脫，可不能！

我掙扎，我怒吼，可換來的是更多的手攀上我的身體。

他們貪婪地侵蝕著我的一切，我的衣服被他們油膩的大手解開，而我也逐漸陷入了絕望。

我的劫，我的劫。

還真是……刮骨剜心的劫！

「聲音是從那邊傳來的，走。」

就在我以為自己終究要死在這場劫下時土地廟外面卻傳來了一陣喊聲，同時還有一縷微弱的火光從廟外射來。

我感覺到身上的大手同時停了下來。

其中一人緊張地說道：「老三，去看看怎麼回事。」

一雙大手戀戀不舍地從我的身上離開，那個叫老三的人快步走到土地廟外面去看。

很快他驚訝的聲音便從廟外傳了進來。

「大，大哥，不好了，是官軍，好多官軍啊！」

「他娘的，你說什麼，這里怎麼會有官軍？」

他們明顯慌了神，也顧不上理我了，同時起身向外張望。

此時遠處的聲音已經越來越近了，隱約間還能聽到無數人的腳步聲，看到數個熊熊燃燒的火把。

這下他們不信也得信了。

「真他娘的倒霉，怎麼會有這麼多官軍搜山？」

「大哥，我們現在怎麼辦？」

「什麼他娘的怎麼辦，跑啊。」

說罷開口的人就率先沖出了土地廟，消失在茫茫雨幕之中。

「靠，老大跑得真快，我們也跑吧。」

「那這女娃怎麼辦？」

「都什麼時候了還想這些，你要想死就帶著她，我先跑了。」

又有一個人離開了土地廟。

很快僅剩的一個人也跑了。

碩大的土地廟里頃刻間就只剩下我一個人了。

我艱難地爬起來，看著外面的那些火把，我知道，他們是來找我的。

這個時候我的內心卻突然平靜了下來。

我在想，是不是被他們抓走之后就能見到奶奶了？

5

但是老天爺總是喜歡和我開玩笑。

我明明都做好了被他們抓回去的準備，可就在那些火光已經近在咫尺的時候土地爺腳下的神龕突然裂開了一道縫隙。

應該是剛才那三個人動作太大，導致已經老朽的土地爺神龕崩壞了。

我看著這條堪堪能容我棲身的縫隙猶豫了很久。

但最終我還是鉆了進去。

既然上天給了我活下去的機會，我就一定要活下去。

因為只有活著，我才能救奶奶。

當我好不容易在滿是塵土的縫隙中藏好之后，大隊官兵便將這座土地廟給團團包圍了。

透過狹小的縫隙，我看到了一個身穿明晃晃甲胄的人從外面走了進來。

他先是在土地廟里走了一圈，然后一腳就踹翻了土地爺的神像。

土地爺倒下的身軀斷成了好幾節，其中一節正好將我藏身的縫隙掩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