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大師眼中迸射出精光,說話時仿佛望穿歲月,「你們曹家本來窮苦,正是在請來蛟龍之后,有了靈獸法術幫助聚財,終于靠經商發跡。所以,蛟在你夢中所說的,確是實情。」
枉我保你曹家幾代榮華富貴……
曹甲額頭上冷汗直流。
只可大師繼續說:「至于蛟龍為什麼要幫助曹家,只因為它也有所求。蛟要修煉成龍,可天道不許,為了阻止蛟修煉成氣候,每五百年就會有天雷劈下,這便是雷劫。」
常有民間傳言,在某些百姓家中,房梁會在夜間發出異響,以為是遭賊了,卻沒有丟失任何財物。此后,夜里異響依舊,但也僅限于此,再沒有更嚴重的事情發生。
凡是發生過這類怪事的人家,都有一個共同點——家中必有大孝之人。
天雷,絕不劈孝子。
許多修煉的精怪,都利用了這一點,趕在劫數到來之前,躲在孝子家的房梁上,天雷無法劈下,精怪順利渡劫。
曹家祖輩貧窮,但是看重孝道,蛟龍有聚財法術,卻需要想辦法渡劫。
不知是怎樣的機緣,將曹家的某位先祖和蛟龍湊到了一起,雙方各取所需,曹家搖身一變成了富戶,蛟龍在曹家地下渡劫。
可是,人的壽命有限,用蛟龍聚財之事不可為外人道,曹家先祖只能叮囑后人:無論遇到什麼情況,曹家人都必須住在祖宅,絕不可變賣他人。
「可惜造化弄人,」只可大師搖著頭說,「你以為只要不變賣祖宅,就是不違背祖訓,試圖用翻修來鉆祖訓的空子,結果弄巧成拙,浪費了先祖的良苦用心。
」
曹甲黯然問道:「蛟龍沒了,那我這一片家業也快完了?」
只可大師緩緩回答:「沒有聚財法術的加持,還可以靠人力來守財,即便坐吃山空,你的家底也足夠幾輩兒孫消耗。但你偏偏要害那蛟龍,它怎麼可能允許你善終!」
蛟,修煉千年,除了天雷之外,幾乎沒有能害它性命的東西,就是這樣百毒不侵的靈獸,愣是被曹甲糊里糊涂地找到了一樣要命的東西——酒。
酒有散氣的功效,中醫活血發汗、開郁驅寒經常用酒做藥引。
曹甲把蛟扔進了酒缸,蛟辛苦修煉的氣,瞬間化為無形。
只可大師搭住曹甲的脈,說道:「你有隱疾,本不該有子嗣,那蛟龍怨恨你毀了它的道行,投胎到你夫人腹中。你剛剛出生的女兒,就是蛟龍所化,這女子注定要敗光你的家產、害死你的所有親人。」
聞聽此言,曹甲與趙小七主仆二人,嚇得體如篩糠。
「大師可有破解之法?」
「我是修道之人,真不該說出如此忤逆人倫的惡言……」只可大師艱難地說道,「辦法只有一個,除掉你的女兒!」
04
在曹甲的苦苦哀求下,只可大師又做了數次卦象推演,得到的結果都是同一個:女兒不除,曹家必敗。
事已至此,只能老爺拿主意了。
先吩咐趙小七,護送只可大師離開,在客棧包了一間客房,讓只可大師住下。
曹甲獨自守著一盞孤燈,不知如何是好。
女兒,那可是親生骨肉,怎麼能因為幾句玄學推測,就害掉一條性命呢?
苦悶驅散了睡意,曹甲枯坐到天亮,家中用人敲門,來請曹甲吃早飯。
曹甲剛坐上飯桌,趙小七忽然跑進來,呈上一沓書信,都是外地的曹家商號派了百里加急送來的。
一封封書信看罷,曹甲臉色愈發慘白。
三艘商船遭遇強盜,血本無歸;
五家商號店鋪失火,共計十幾個伙計受重傷,其中一個伙計沒能救活;
若干果山、糧田遭災,預計全年顆粒無收……
全是噩耗。
根據信中記錄的日期,所有禍事都是在女兒出生之后的短短幾天之內,集中爆發的。
在曹甲的多年經商歷史中,出現過的事故數量,加起來也沒有這幾天的多。
事出反常必有妖,曹甲沒辦法不多想。
算上各地的伙計長工,曹家上下幾百號人,身為老爺,曹甲不能只顧著自己,他必須為這幾百人的生計負責。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曹甲心想,也罷,女兒出生不過數日,感情還不深,只當是扔了一條小貓小狗,保全曹家吧。
晌午時分,夫人劉氏給孩子喂過了奶,把孩子交給用人照看,躺下小憩。
曹甲等劉氏睡熟,從用人手中要過孩子,裹了兩層包袱皮,把趙小七叫來。
這種見不得人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只能交給趙小七去辦了。
都是普通人,誰也沒法對一個嬰兒下死手,曹甲也沒為難趙小七,只讓他把孩子扔到山里,自生自滅。
趙小七心知肚明,要讓孩子自生自滅,隨便找個街頭巷尾扔了就行,何必非要大老遠去山里?
歸根結底,老爺就是怕孩子被別人撿了去,撿了就能活,活下來就早晚有可能東窗事發。
山里環境惡劣,還有數不清的毒蟲猛獸,區區一個嬰兒,在山里根本活不過半個時辰——這麼做,至少沒人需要親自下手殺人。
念及老爺對待自己恩重如山,趙小七咬緊牙關,應下了這個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