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間……不正是我擺弄「玉環」的時間嗎？這二者是否有什麼聯系？我……

我從口袋里摸出那對玉環，遞給蕭錦宸。

「錦宸，你看這對玉環……」

話說了一半，我愣在原地，瞠目結舌。

蕭錦宸笑著拍了拍我：「這哪是什麼玉環啊，師兄，你這笑話可一點都不好笑。」

這是怎麼回事？

昨夜乳白色的玉環，此刻竟然變成了翠綠色的塑料工藝品。

我將它們湊到眼前，光線穿過圓環中間的孔洞，毫無阻礙地照射進我的雙眼。

難道是做夢嗎？

我輕輕撫摸玉環，熟悉的手感和輪廓，仿佛在試圖喚醒我沉睡的記憶。

12

龔熹出事后，上級領導不再允許我們專家團接觸幸存者，也大幅度加強了安保力度。

我能夠接觸到的研究資料，就只剩幾段談話錄像或錄音，以及少量的影像資料。

第一份資料，是張博康張老，和考古隊長盧輝的談話錄像。

如今，這兩個人都離開了人世。

我坐在分給我的臨時辦公室里，雙擊鼠標，播放錄像。

盧輝是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人，常年奔波于考古工作的他，看起來像個三十出頭的壯漢。

而這個視頻里的他，蜷縮在墻角里，活像一只淋了雨的小狗。

「你好，盧隊，這位是張博康教授，想和你談談心。」

張老走進畫面中，蒼老枯槁的面容上，洋溢著慈祥的笑意。

看到張老的影像，我的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只聽視頻中的張老說道：「你好，盧老弟，我坐在這里，你不會介意吧？」

角落里的盧隊長默不作聲，微微點頭。

很快，張老就攻破了盧隊長的防備心理，精心設計的談話節奏，讓他漸漸放下了緊張的情緒，兩個人開始有問有答起來。

幾句家常過后，張老話鋒一轉，聊起了這次考古的情況。

盧隊長神色如常，毫不掩飾地講述這次考古的過程。

13

【盧輝第一段講述】

這次長白山的考古活動，是我申報、發起和組織的。

至于原因……要追溯到十幾年前了。

那時候，我剛參加考古工作，千里迢迢來到四川盆地，參與古蜀國遺址的考古發掘工作。

「古蜀國」您未必知道，但「三星堆」您一定聽說過吧？

三星堆遺址的周邊，還有「月亮灣」「青關山」「真武宮」「西泉坎」「獅子堰」等許多遺址，挖出過許多驚世駭俗的文物。

我要說的這件事，和青關山遺址有關。

根據專家分析，三星堆是用來祭祀的場地，青關山則是宮殿、樓閣之類的建筑所在地，是當地最高統治者處理政務、舉行典禮的建筑……說白了，就是古蜀國的「皇宮」。

我們在這座五千年前的「皇宮」廢墟里，發現了一些玉器。

遠古遺址里發現玉器，其實是很正常的事。黑龍江饒河縣發現的小南山遺址，甚至出土了九千年前的玉器。

但問題是……

青關山遺址里發現的玉器，是「長白玉」。

這種玉石，只有長白山才有。

14

聽到這兒，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長白山在吉林省，三星堆在四川省，兩地相隔足足三千公里。

四千年前的古蜀國人，怎麼會有長白玉？

資料袋里有一張草圖，是盧輝講述十幾年前考古經歷的時候，順手在白紙上畫的。

兩根拇指大小的圓柱，兩個形狀相反的三角玉片，還有一對……圓環？

我摸出那對翠綠色的「塑料玉環」

，發現它們和盧輝畫出來的圓環十分相似。

應該只是巧合吧？這對「玉環」是龔熹給我的，可十幾年前，他還在內蒙古讀小學呢。

但如果不是巧合……

也就是說，長白山里的神秘遺址，和遠在三千公里外的古蜀國，是有關聯的？

我皺著眉頭，把玩著那對「玉環」，輕點鼠標，繼續播放視頻。

15

【盧輝第二段講述】

在青關山發現玉器之后，我們沒有急著挖掘，而是保護現場，第一時間上報給文物部門。

但奇怪的是，這些玉器，竟然消失了。

不，不是被偷了。當時我就在現場，我敢拿人格擔保，絕對沒有人能接近那些玉器。

說實話，考古中出現的怪事數不勝數，既然玉器消失了，這事兒也就不了了之了。

我也幾乎把這件事忘得一干二凈。直到……今年六月份，我帶孩子去深圳旅游，看了一次「三星堆數字展」。

（說到這兒，盧輝的身體開始大幅度顫抖，雙手在空中不停地胡亂揮舞著。）

我在，我在那個數字展，看見了，看見了……

（盧輝癱倒在地，雙眼緊閉，整個人開始抽搐，但他仍然在拼命控制自己的舌頭，吐出一些含糊不清的字眼。）

地圖……地圖……只有我……只有我……

（兩個安保人員試圖按住盧輝，可他猛地從地上跳了起來，用令人震驚的力度推開了安保人員。隨后，他雙眼圓睜，喉嚨里擠出扭曲尖銳的聲音，一字一頓地說道。）

……只有我看得見！

16

錄像到此結束。

我和屏幕里的自己對視片刻，無奈地搖了搖頭。

盧輝的資料就只有這麼多了，和張老談話過后，他整整兩天兩夜不吃不喝、不眠不休。

第三天，他悄悄將兩根拇指插進了自己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