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些不想花錢買米的人中,就有我的爹娘,
兩人看了看黑米的價格,再看了看白米和墨水的價格,終歸是咬咬牙買了一半的黑米和一半的白米,
墨水染染白米不就成了黑米了,一半黑米灑家里,一半墨水染的白米撒村子,
村里誰死了都可以,就是自己不能死,
我裝傻充愣端著米按照爹娘的吩咐撒,只是撒的過程中,暗中悄悄留了一道門,
村里一道,家里一道,
我姐姐想回家,誰也攔不住。10
烏云將稀薄的月色籠罩,人人閉門不出,生怕會有月娘找上門,
可我卻不敢閉眼,因為我也不知道,姐姐會不會來,
那天我偷聽到,瞎眼老頭和村長私底下討論,
全村黑米圍繞,只留一條路直通月娘廟,只要她敢進來,必死無疑,
風聲乍起,大門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吹開了,門打在墻上哐哐作響,
忽然間,門聲停止,腳步聲卻想起,✘ᒐ
有人進來了!
顯然爹娘也沒睡,聽到腳步聲忙起了身,卻只聽見幾聲嘀咕,也沒起身開門,
對了,村長特意囑咐,不管什麼聲音都不能起身,起身后果自負,
顯然沒達到門外人想要的效果,腳步聲停在了上房的窗戶邊,
隔著窗戶,聲音透了過來,
“爹!娘!你們不是叫我去送月餅嗎?我回來了,把門開開。”
爹娘的屋子是親自撒了黑米的,邪祟進不去,
見屋里沒人說話,窗外人來回踱步,又開了口,
“娘,你把門開開,我把賣月餅的錢給你。”
月亮不知道什麼時候又露頭了,透過窗戶,外面人影手中的錢照的清清楚楚,
我揉了眼睛,透過窗戶上的小洞定睛看去,這哪里是錢,分明是上墳用的紙錢,
外面的人不管是不是我姐姐,她都是鬼,因為她也沒有影子,
我緊緊捂著自己的嘴巴,心理既害怕又期待,
忽然上房的門開了,
爹和娘還是忍不住金錢的誘惑,把門打開了,
一陣刺耳的尖叫聲劃過夜空,接著就是一身沉悶的響聲,
那恐怖的歌謠又響了起來,
“月兒明,家團圓,獨留月娘遠處看。月餅香,愿望成,月娘月娘要回家。”
“你們說,為什麼不讓月娘回家。”
泣血一般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我回頭一看,才發現在上房的月娘不知何時到了我的身邊,
滿是鮮血的臉直勾勾地盯著我看,又問出了那句話,
“為什麼不讓月娘回家?”
見我不說話,她伸著手朝我過來,雙手的手指迅速黑化,長出鋒利的黑色指甲,
我這時想起了白生曾經神秘的說過的一句話,“你不用管,我自然會讓他們付出代價。”
那些人,我以為是白生代替姐姐殺的,
現在看來,真的是姐姐自己親自動手殺的。
突然,姐姐像是注意到了什麼停了下來,盯著我的領口看,
我這才想起來,臨睡前,我害怕,將那件白襯衫穿在了身上,
姐姐手指甲慢慢地收了回去,最后變成潔白的手指,
抓了抓自己身上破破爛爛的紅衣,不知從哪里掏出一塊糖,就朝我伸來,
可還沒等伸到我面前,就被門外趕來的人打斷,
“這個月娘跑這里了,大家快來啊!”
11
一群人舉著火把趕到,將姐姐圍了個水泄不通,
似乎是人多勢眾,好像大家什麼都不怕了,
紛紛吶喊著要燒死妖孽,給死去的人報仇,
我卻只覺得好笑,給人報仇,怎麼這麼長時間都沒人發現屋里的爹娘是死還是活呢?
最中間的瞎眼老頭摸著胡子,施施然開了口,
“招娣,你已經死了,還是放下心中執念,入土為安吧。”
一副慈悲模樣。
可我知道,他為了一己私欲到底糟蹋了多少年輕女孩的生命,
姐姐終究是發了怒,化作厲鬼模樣,
火把一瞬間全部熄滅,烏云又遮了上來,在黑暗之中,
我能聽見無數人的慘叫,伴隨著皮肉破開的聲音與人們的逃跑聲,
這群人又一次自大了,
因為村長的知情不報,瞎眼老頭以為僅僅是個小嘍啰不甘心成了精,隨隨便便帶了點黑狗血和柳條就以為可以解決,
卻沒想到我姐姐的怨氣沖天,便是神佛來了也擋不住,
更別提就這幾個人了。
適應了夜晚的黑暗,我冷眼看著這場屠殺,瞎子老頭摸索著攀爬到我的腳邊,我狠狠踩了一腳,
將架子上的硬月餅塞了進去,止住了叫聲,
注意到墻角滾落的糖果,我松開了腳,撿了起來,拍了拍上面的土,將其塞進了嘴里,
糖果漸漸融化,卻只有苦澀,
和去年八月十六我吃的一樣苦,
姐姐真是個騙子。
天將破曉,姐姐回了頭,注意到我的滿臉淚水,伸手想要擦,卻因為那長長指甲在我臉上劃了一道口子,
鮮血滴落下來,弄臟了白襯衫,小小的月亮上暈了一團血色,
我抹了一把臉,咧開嘴巴笑道,
“姐姐,走吧,別回來了。”
12
那天天亮后,這一樁慘案終于被人發現,
我爹我娘僥幸沒死,昏迷前還緊緊地握著那把紙錢,
可其他人沒那麼幸運了,尸體橫七豎八擺了一院子,死狀凄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