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懷著我弟的時候,有個道人說她這一胎生的是麒麟子,要她務必養好胎兒。
聽了道士的話,我媽開始尋找能安胎的偏方。
她拜訪了我們當地有名的神婆,回來的時候看我和妹妹的眼神中充滿貪婪。
1
「小祺,你們也聽道長說了,媽媽這一胎孩子將來肯定有出息,可以大富大貴。」
當晚,媽媽包了一頓餃子,在飯桌上對著我和妹妹這樣說。
妹妹嘴里塞滿餃子,嘴巴撐得鼓鼓的,含糊不清地說道:「生弟弟能吃餃子,我喜歡弟弟。」
想到媽媽看我們的眼神,我看著滿桌的餃子,一筷子也沒有動。
媽媽只是瞥了我一眼,沒有說話。
當晚,我餓得睡不著覺,聽見睡在旁邊的妹妹不停地說著夢話。
第二天起床我沒有看到妹妹,只聽媽媽說妹妹貪玩跑出去,被車撞死了。
我媽并沒有給妹妹安排葬禮,只是用薄皮棺材裝了尸體,送到村里的廟中供奉起來。
回家后,我媽又拿出一座石像擺在家里的供桌上,并且囑咐我要每日上香。
2
自從供奉了石像后,我媽的臉色越發紅潤。
村里好多人都說是我爸心疼我媽,給進補得好。
也有人說,因為我媽懷的是麒麟子,還沒出生就把福運帶到了我家。
我媽每次聽到這些話總是眉開眼笑的,說這都是廟里神靈的功勞。
然而,我媽并沒有人前表現得那麼輕松,她肚子鼓脹得不像個正常孕婦,肚皮幾乎透明,上面還有許多青黑色的血管浮現。
懷孕得久了,我媽開始說肚子不舒服,用手一摸就能感到腹中的胎兒在不停地掙扎。
每當這個時候,我媽總會讓我給家中的石像上香,求助神靈成了她止痛的唯一辦法。
只不過,這個辦法治標不治本,每天午夜時分,我都可以聽到我媽痛苦的呻吟。
她不敢大聲喊叫,怕惹來鄰居的非議,影響她腹中孩子的麒麟子身份。
我問我媽,要不要供奉神像的時候多上兩炷香。
她聽了沒說話,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我看。
我感到毛骨悚然,想起了妹妹不停說夢話的那個夜晚。
我媽盯著我看了許久,沒說話就出門去了。
當她再回來的時候,手里提著一個塑料袋子,里面是一件新衣服。
「你把這件衣服穿上,舊的脫下來等會兒自己洗了。」
我簡直不敢相信,以前只有在過年的時候我才會有新衣服穿。
穿上新衣服,我美滋滋地對著鏡子轉了好幾圈。
直到我媽一聲喝罵將我帶回現實:
「少在那臭美,趕緊去給神像上供。」
我不敢有絲毫怠慢,拿了香給神像點上。
或許是我的錯覺,總感覺今天上供之后身體更加疲憊。
3
我媽生產的時候毫無征兆,前一秒還在院子里干活,突然就感到腹中絞痛,再低頭看去,一個嬰兒連著胎盤掉落在地上。
確實是一個兒子,但是他長得非常瘦小,干巴巴的。
臉上還戴著一塊青黑色的胎記,連哭的聲音都非常微弱。
他剛出生,我家養的大水牛就開始不停撞擊木槽。
聽到動靜過來的鄰居都說牛能溝通陰陽,它的眼睛能看到不干凈的東西,只怕我媽生出的不是所謂的麒麟子,而是討債鬼。
我媽聽了這些話破口大罵,圍觀的人都悻悻地走了。
大水牛到了夜里還在鬧騰,我整晚沒睡好,一閉眼腦海中就浮現出新生弟弟的樣子,真的太像供桌上的那座石像了。
弟弟吃飽就睡,并沒有其他事情發生。
我爸在這時候買彩票中了 20 萬,這讓我媽堅信了那道人的話,弟弟就是我們家的福星。
第二天,我爸買了很多好吃的,還燉了老母雞給我媽補身體。
我想抱抱這個弟弟,可是家里人不讓我碰他。
我弟還是那副樣子,有人湊到他面前就睜開眼睛看一下,沒人的時候就窩在我媽懷里睡覺。
只是他的胃口越來越大,每次都吃得滿臉油卻還不肯停下。
我媽說能吃是福,吃得多長得快,我爸也在一邊附和。
全家人都高興得哈哈大笑,只有我越發覺得弟弟像那座石像。
弟弟的胃口變大,我媽的奶水不夠喂飽他,于是我爸就每天去市場買鯽魚、豬蹄,變著法兒地給我媽催奶。
這天家里又是燉的鯽魚豆腐湯,連著喝了好幾天,我媽聞到鯽魚的味道就想吐,可是為了弟弟她又不得不喝。
「你去盛一碗魚湯,給神像供上。」
新鮮的魚湯我還沒來得及喝一口,就被我媽指使著去干活。
說來也怪,每次供奉完石像的魚湯,我媽總是特別愛喝,連帶著弟弟也能舔幾下碗底。
4
家里的水牛已經好久沒有動靜了,它好像認命一樣,每天趴在牛棚里不吃不喝。
幸虧我爸買彩票中了 20 萬,不然這頭牛怕是保不住,會被牽到市場上殺了賣肉。
從小家里人都不怎麼管我,只是讓我不停干雜活,只有這頭水牛是我最好的朋友,每次出門放牛是我最開心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