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爺爺吐著煙圈，嘆了口氣：「你這蠢貨，難道你就沒發現，你哥從來不在房間睡覺嗎？！蛇性寒，這棺材就是你哥睡覺的地方。可鬼終究是鬼啊，他是不是想拉你一起謀害我的性命？？」

爺爺轉過頭，面無表情地盯著我。

我心里一陣發毛，腦子里卻全是爺爺剛才說的話。

「混賬！豬一樣的蠢女人，死人續命終究不是長久之計。他是想把咱倆都害死，回過頭去占那嬰兒的身子。你自己好好想想清楚，我現在就去那個不人不鬼的混賬殺了，你這個狼心狗肺的蠢貨！」

爺爺把我拖出地窖，反鎖在房間里，拿著菜刀氣沖沖地跑出去了。

我抱著膝蓋坐在地上，心亂如麻。他和哥哥，我真的分不清誰在撒謊。

14

夜鶯在窗外「咕咕」地叫著，我心煩氣躁，腦子跟一團毛線一樣，又亂又雜。可仔細一想，擺在我面前的路，其實很簡單。

相信哥哥，相信爺爺，或者誰都不信。

他們的證詞也很簡單，爺爺自始至終沒讓我看見棺材里究竟是誰。

要弄清真相，辦法只有一個——開棺驗尸。

想到這，我眼神逐漸堅定，不管爺爺和哥哥之間誰是誰非，我必須得搞清究竟發生什麼。

我掀掉床鋪，使出吃奶的勁狠狠踹了幾腳，幾塊泥磚掉了下來。

我內心一喜，抄起磚頭就開始砸窗。門從外面反鎖，很難砸開，想盡快跑出房間，只有這一個辦法。

「咚！咚！」我用力砸開了窗戶，那條「過山峰」不知道被爺爺放哪兒去了，院子里空蕩蕩的，我直接向爺爺房間跑去。

今天，誰也阻止不了我開棺。

第二次進地窖，我不再像上次那麼害怕了。說不上來是憤怒還是緊張，我總覺得棺材里的人和我有很重要的關系。

我把煤油燈放在一旁，咬緊牙關，使出全身力氣，雙腳都慢慢陷進了土里。

「哐當！」棺材開了，一股寒氣撲面而來，依稀能看見有個瘦小的人躺在里面。

我心里一緊，轉身提起煤油燈逐漸向棺材靠近。

慢慢地，慢慢地，煤油燈照亮了棺槨。

這次，我終于看清了，可那張臉，卻讓我如遭雷擊。

棺材里躺著的人，不是爺爺，也不是哥哥，竟然是我自己。

15

棺材里，我那瘦小、全身赤裸的身體，插了七根「鎮尸釘」，肚子卻像炸裂的氣球一樣，干癟，皺成一團。

我手一松，煤油燈掉在了地上。

原來，我已經死了嗎……

那我現在為什麼還活著……

突然間，我頭疼欲裂，腦子跟要炸開一樣。

我跪在地上，拿腦袋砸向棺材，發出「砰砰」的聲音。

無數記憶碎片憑空出現在我腦海。

原來，我不叫王小草，我叫「李夢」。

嫂子的名字，才是王小草，我和她是大學里最好的閨蜜。

大一暑假，小草說她家在大山深處，四季如春，讓我跟她回去玩幾天，我欣然答應。

可沒想到，這一切竟然都是她的陰謀。

她們村太窮了，哥哥娶不到媳婦，小草也是靠著希望工程才上了大學。

她上大學那天，爺爺給她提了一個要求：「給你哥騙個女人回來，要是做不到，只能把你許配給你哥了。」

小草嚇壞了，她上過學，知道近親結婚的下場。所以，她第一時間盯上了「傻白甜」的我。

因為怕我逃跑，爺爺從賽華佗那開了藥，每天給我灌「迷魂湯」

，我的記性越來越差，甚至想不起來自己是誰。

直到那天，我被鎖鏈捆在那張床上，下體被劃開一個碩大的口子。

小草在邊上拿草木灰給止血，爺爺手里捧著一個肉團，里面裹著一個小小的嬰兒。

「哈哈，王家有后了，祖先保佑，這次一定能成功！」

他把孩子抱走了，可嬰兒怎麼能在蛇肚子里活七天呢？！

可怕的封建迷信，可笑的愚昧山民。

孩子被放進蛇肚子里，沒過一會就窒息了。

草木灰沒有止住我的血，我因流血過多，死在了床上，孩子也沒能活下來。爺爺更瘋了一樣，對我的尸體又打又罵，撒完氣，還讓小草把我丟到亂葬崗。

沒想到，我被一只黑貓驚了身子，當天晚上，我就走回了家里。

爺爺和哥哥都嚇壞了，可惜，我生前「迷魂湯」喝得太多了，就連成了厲鬼，都想不起來自己是誰。

厲鬼索命，不報完仇，鬼是不會投胎的。

爺爺沒辦法，只能請來神婆，把我的魂魄封在紙人體內。

那天后，世上少了「李夢」，多了一個「小草」，嫂子也因為我的死亡，淪落成了王家傳宗接代的工具。

呵呵，難怪她這麼恨我，或許在她眼里，我不爭氣，沒能給王家留后，才導致她淪落到跟我一樣的下場。

想到這，我眼神逐漸冰冷。

王小草，還有我「親愛的」爺爺和哥哥，我身上發生過的痛，我要百倍千倍地還給你們，你們一個都跑不掉！！

16

我一根一根拔著自己尸體上的「鎮尸釘」，當拔完最后一根的時候，突然感覺到一股吸力從棺材里涌出。

我閉上眼睛，慢慢感受著魂魄的歸體。

再次睜眼，我從棺材里坐起來，感受著僵硬的四肢，看著地上那具靈動的紙人，深深吐出一口尸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