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就準備起靈入土了。
我走在最前方抱著牌位,烈日曬得人虛弱無力。
我伸手拉了拉我媽的衣角,艱難開口:「媽,我有些不舒服。」
她轉過了頭,不耐煩地瞪著我:「就你事情多!
「拿來,等下摔了你哥的牌位,廢物東西!」
我媽大力從我懷里扯走了哥哥跟小芳的牌位,塞進了堂哥的手里,笑瞇瞇哄著他拿一會兒。
我脫了力,漸漸落在隊伍最后面。
眼瞅著隊伍越來越遠,我腳下像是灌了鉛,半步都挪不開了。
隊伍上了山突然停了下來,尖叫聲從隊伍里傳出來,眼瞅著頓時就亂了套。
堂哥被人扛下來時斷了一條腿,那斷腿被壓了個稀巴爛。
「這是怎麼回事?」
我攔著送他下山的小廝問了個仔細才知道。
堂哥抱著的牌位突然裂開了,驚慌之間撞到了抬棺的小廝,摔了一跤。
不巧……棺材掉了下來,他的腿剛好在下面。
想到剛剛拿牌位的是我,心里忍不住開始發寒,一陣后怕。
我將手心的汗在身上擦了擦,急忙趕上送葬的隊伍。
帶頭的道士先生掐指一算今日不宜送葬,浩浩蕩蕩的一隊人又抬著棺材下了山。
回程的路上,道士先生走到我身邊低聲問了一句:「你們家最近有沒有發生奇怪的事情?」
我想了想,搖了搖頭。
5
兩口棺材又被擺進了廳堂里。
這天夜里,我媽就發了高燒。
大夫來看也只說診斷不出什麼病癥,看樣子好得很。
可她臉上已經布滿紅暈,身上還有些浮腫。
我爸急得團團轉,拿了些上好的草藥給她用了。
不用還好,一用便跟發了狂似的。
「我好渴,我要喝水!快點啊!
「來人啊,快些快些拿水來!」
她喝了三四壺水不見成效,竟然往后院的水井方向跑去。
那井水里才剛剛死過人,那些頭發還是將水井捂得嚴嚴實實。
「笑笑,快攔著你媽,快點!」
爸爸在身后喊了我一句,我才反應過來追了上去。
幸好,在她跳下去之前,被頭發纏住了腳,摔了一跤,這才被我攔下來。
可這晚,宅子里所有人都開始上吐下瀉,直到天明時分才稍微好些。
我剛躺在床上,被門外一陣急促腳步聲吸引,下一秒房門就被劇烈拍打。
「誰啊?」
「有事嗎?」
對方不吭聲,我只當又是那些壞心的家仆想來嚇唬我。
我躺下閉眼時,門外才輕飄飄傳來一句。
「笑笑,你不請我進去嗎?
「開門啊?」
這是莫小芳的聲音!
我死死咬緊牙關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房門越來越劇烈地晃動,門外女聲變得越發癲狂。
「開門!!
「啊啊啊啊!開門!」
一陣暴躁過后,門外的聲音突然消失了。
房間的溫度突然驟降,幾分陰冷的風刺進我的骨子里。
她進來了!
我能感覺到她在房間內四處游走,似是在尋些什麼。
「啊!!!」
一陣凄厲的慘叫聲從我身邊傳來。
我躲在被子里捂住了一身冷汗。
等到那聲音完全消失,一聲雞啼,天色徹底大亮,我才敢睜開眼睛。
我房間內布滿了黑色的手印,被子上也有。
床邊的鞋尖也掉轉了方向,正對著我的床!
長輩說過,邪祟會踩著鞋爬上床,所以我格外注意。
莫小芳回來了!
換衣服時,從袖口里掉下來一枚符咒,上面有些被燒毀的痕跡。
這是昨天那個道長。
眼見媽媽今天越發不好了,我開口跟爸爸提議,不如讓神婆來看看。
他扇了我一巴掌,我的耳朵一瞬間都聽不見了,腦袋也暈乎乎的。
他嘴一張一合,我才勉強明白他說些什麼。
「所有人都在受罪,偏偏你沒事,你個掃把星,喪門星,還想要哪些亂七八糟的人來害死你媽是嗎?
「怎麼死的不是你!」
我手緊緊攥著口袋里的符咒,可我明明也差點死了。
6
媽媽病得越發嚴重了,神志不清,還什麼都吃不進去。
短短兩天,人瘦了一大圈。
見到我時,她蜷縮在床角里,一臉驚恐,嘴里喃喃念著:「我好餓,我好餓。
「要喝水,要喝水。」
房門都被牢牢鎖上,不然她還是念著那口井。
無奈之下爸爸還是去請了神婆。
倒不是因為我,而是我媽迷迷糊糊之間叫神婆來救她。
神婆一進門燒了三炷香,走到棺材旁時突然折斷了。
只見她眉頭緊鎖,臉色微變,轉身就要往門外走:「你們家這個忙,我幫不了!
「另請高明吧!」
爸爸攔住了她的去路,嗤笑道:「這可是你為我老婆出的主意,現在出了事情你還想跑?
「那女子極陰的八字,化了兇煞是個不死不休的結局啊!」
神婆也開始慌了,手里不停摸索著那枚八卦。
似乎是想到什麼法子,她死死盯著我,跟我爸爸耳語了幾句。
兩人竊竊私語之間,時不時向我投來一副胸有成竹的目光。
我心感不妙,晚上也稱病躲在房間里不去吃飯。
「咚咚咚!」
「笑笑,爸爸給你送飯來了,晚上不吃飯可不行。」
他的語氣溫柔,真是個慈父的樣子。
我站在門口回應道:「爸爸,我不餓,我不舒服。
「謝謝爸爸。」
「嘭!」
他一腳踹開了房門,第一句話就是罵我不識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