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身后跟著家仆,他們沖進來把我壓在冰冷的地上。
他抓了一手飯朝我走過來,猛地塞進我的嘴里。
這一臉陰森的模樣渾身散發著惡鬼的氣息。
「爸爸……不要,我會乖的。」
他一腳踩在我的臉上,把手中滾燙的飯菜扣在了我頭上。
「虧我還想在你死前,送你一頓飽飯!
「為你哥哥順利完成陰親,也是你的福氣。」
神婆說以我的命格定然能鎮得住莫小芳,只要把我活埋了,這一切都能結束。
想起幼時,哥哥一生病,媽媽也會掐著我的脖子責怪道:「要不是你命格硬,能為你哥哥擋災,我都不會生下你!
「你哥哥死了,你也不用活了!」
這下真的要應驗了。
我被綁起來關在了柴房里。
窗外的雨淅淅瀝瀝地,我躺在地上此刻無比希望有人能來救我。
莫小芳那時候,也很絕望吧,換成我也會希望所有人都不得好死。
眼看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雨越下越大,子時馬上就要到了。
「死人了,死人了!
「快來人啊!」
神婆被發現時,頭發將她懸掛在堂廳的房梁上,雙手指甲被拔了個干凈,正在往下滴血。
頭發死死捆住脖子,將她勒得青筋暴起,有幾根發絲勒進了肉里。
她的身體也異樣地扭曲,骨頭錯位在了不一樣的地方。
她雙瞳放大死死瞪著前方,似乎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
我循著她看的方向看過去,白幡布上用血寫了一個大大的死字。
神婆一死,反而是真正的亂套了,這下連我爸都陷入了茫然。
他依舊遵循神婆的法子,要將我活埋。
我被塞進了箱子里,趁著夜色,送葬隊伍上了山。
7
這一夜道路泥濘十分不好走。
這次誰也不敢拿牌位了,而是放在供桌上找人抬上去。
送葬的哀樂在這夜色中吹奏顯得格外凄涼,冷風透過箱子吹進來陰颼颼的。
「咚,咚,咚。」
敲擊箱子的聲音突兀地響起,我正準備湊到那唯一有光亮的縫隙處看看。
下一刻,那縫隙處出現了一只眼睛。
我的嘴被堵住了,尖叫不出聲,驟然嚇到心梗。
那只眼睛布滿血絲,死死盯著縫隙往里看時,還在四處打量。
「找到你了~
「嘻嘻~」
陰森森的女聲在我耳邊響起,是莫小芳。
「轟!!」
前方送葬的隊伍突然停下,一大撥人發了瘋似的往回跑。
「快跑啊!快跑!」
「救命啊!」
我丟在了原地,過了半晌才看清前方山體滑坡,攔住了去路。
所幸我在隊伍最后面,隔得離我很遠。
逃難下來后,送葬的隊伍死傷了大半,就連哥哥的棺材也被撞翻。
莫小芳的棺材完好無損。
我爸撞斷了手,他的模樣十分狼狽,氣急敗壞吩咐小廝打開莫小芳的棺材。
「我要將她鞭尸,賤人!死了還不得安生!」
道長護在棺前勸誡:「天不遂人愿是常有的事,何必拿死人出氣!」
我爸一腳踢翻了椅子怒罵道:「自從這鬼東西入了我家的門,家宅不寧,怪事頻出,我老婆現在還在病著呢!」
道士聞言瞧了我一眼,我心虛地低著頭,想起上次撒了謊。
我只是不希望他來傷害莫小芳,沒想到后面會發生這麼多事情。
「我有法子!」
待回到家中,那道士從包里掏出一把香灰,一張符紙,向我借了兩滴血,混在碗中。
「夫人喝下這便會好。」
我爸雖然心有狐疑,但是也別無他法。
媽媽如今瘦得只剩下一副皮包骨,仿佛肚子里有什麼東西將她活活吸干了。
在喝藥前,道士仔細詢問了她可有吃什麼東西。
「沒有沒有,我們夫人只喝了些人參膏,別的吃不進。」媽媽身邊常年伺候的吳姐開了口,眼神有些閃躲。
為了防止意外,道士還仔細檢查了那些藥渣。
麻繩死死將她拴在床上,手腳都被勒出了血痕,她縮在床角,似乎很是恐懼道長。
吳姐伺候著她將那一碗符水喝下,頃刻間她的臉上恢復了血色,空洞的眼神四處觀望。
「你們……你們怎麼都在這里。」
「我這是…怎麼了。」
我爸激動地摟著她骨瘦如柴的身子,道長也跟著松了一口氣。
道長真神了,如此一來他成了我家的座上賓。
縱使莫小芳再作妖,大家也不那麼害怕了。
我也不用被活埋了。
道長將我拉到角落里,詢問道:「新娘是不是找過你?」
我點點頭,這次如實說了莫小芳找我的過程。
「那新娘子在找機會附你身,你的命格鎮鬼煞,也引鬼煞,這符紙你留著防身。
「切記,有人喊你名字不要答應!」
道長臉色凝重,搖了搖頭,「你們家這忙,我恐怕心有余而力不足。
「我只能言盡于此。」
我爸聽到道長要走的消息,慌了神,我媽這才剛剛有所好轉,家里兩具尸體還沒拉去下葬。
「道長,您等我們安全出殯了您再走,不然我們這應付不來啊!」
我爸連哭帶跪的,才把人留下了。
8
第二天清早,媽媽的尸體從井里浮了上來。
泡到發白浮腫的面容,眼珠子掉了出來連著皮肉耷拉在臉上,有種詭異的滑稽。
她的四肢不見了,肚子中間被穿了個大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