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驟起。
九公那撒下的灰,被風卷了起來,形成了一個個模糊的鬼影。
我硬生生地止住了腳步,因為體內竟對這些鬼影生出了強烈的懼意和劇痛,我能感覺到體內的金蠶在瘋狂地躥動,似乎這些祖宗的鬼影不止壓制了我體內金蠶。
居然還要來壓制我的血脈。
「毛娃!爹已經騙到九公施法斷了你的父子因果,趙家祖宗對你影響不太大!」
「爹!趕緊幫毛娃啊!」
「小哥哥!你趕緊殺了那個老家伙啊!你不是恨他嗎?」
一時之間,我竟從身后聽到了我哥還有風鈴的聲音。
還沒有等我反應過來,我就瞧見了九公抬頭看向我身后那恐懼的目光,以及站在他身后一直不說話的我爹。
聲音出現的瞬間,他就從背后抽出了刀。
在月光下,泛著兇戾的寒光。
「趙千斤!」九公驚慌地轉頭,舉著銅鈴就要避開。
可他顯然已經來不及了。
「九叔!對不住了啊!!」我爹神色狠厲,一把就將那刀扎進了九公的脖子處。
血液噴涌而出,噴射到了我爹臉上。
狂風驟停,只聽祖宗的鬼魂們在哀嚎,紛紛向著我爹沖去。
一時間,我見到滿臉是血的我爹,生平第一次。
對我笑了一下。
12
我一時無措地愣在了原地,距離我爹和張著嘴想說話又只有進氣,沒有出氣的九公。
僅僅幾步之遙。
剛才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會出現我哥和風鈴的聲音,那個一直也恨不得我死的爹又干了什麼,情況咋一下子變成了這樣呢?
他對我笑了?
我腦子里思緒萬千,就像久居沙漠的人看見了大海一樣,只剩不可置信。
直到保護九公的兩個子侄回過神,驚恐萬分地看向我的身后。
九公也同樣是,他掙脫開我爹扎在他脖子上的刀,第一時間就是抓著我爹的衣角,睜大著眼,抬起手,嘴巴一張一合地指向我身后的位置。
看口型,他在滿臉愕然地質問著為什麼?
「為什麼?虎毒不食子罷了,如果我們父子不這麼做,天大地大,誰知道您九公會不會用您那祖宗留下來的秘術追殺我弟弟呢?」
「弟弟從棺材出生后,我就看見了九公您取了我弟的中指,額頭,鼻尖,雙肩,腳底血,告訴所有人,哪怕以后我爹不動手,您也有我弟的七魄精血,一樣有方法讓我弟死。」
哥哥的聲音傳來,我轉過頭。
遠處,三個人正步步走來,我哥在前,神色從未有過的陰沉。
風鈴和她太爺爺在后,狀態那是那般的輕松寫意。
「您是不是想說,為什麼我們不直接殺了您,為什麼非要設計把整個趙氏一族連累嗎?」
哥哥仰起脖子,抬起頭,似乎是在回應九公那無法開口的疑問:「別看了,我就從來沒有死過,脖子上的頭好好的呢,那不過是風大師養的蠱尸罷了,湘苗趕尸人,您不會沒有聽說過吧?」
哥哥的神色很奇怪,以前他在我的印象里是文質彬彬,很溫柔也很可靠。
可現在的他,眼神里充滿了炫耀,狠厲,還有癲狂,似乎是壓制了百年的火山,突然可以噴發一樣。
我爹開口了,為快死了的九公解惑了我哥那句,為什麼要設計整個趙氏一族的話:「九叔,別怪我們父子,今天在這里的就沒有不該死的,我趙千斤兒子的命,是我和他娘給的。
」
「這些人天天巴不得我兒子早點死,更天天欺負我兒子,而且……」
我爹看向那兩個嚇得不敢動彈的同輩,那滿是歲月痕跡的臉上神色復雜:「十四年,就算他就十四年,我的兒子被欺負,為什麼我還不能出頭,就因為他是陰生子?」
這一刻,我似乎想起了很小時候的記憶。
那時候,我被欺負,我爹也出過頭,可被氣呼呼的九公帶著人找上了門,其中就有現在這兩個他的子侄輩。
九公呵斥我爹,為了一個禍端,一個必死的陰生子。
有必要鬧得鄰里不和,族內不安嗎?
一瞬間我的眼淚流了下來,原來小時候,我也是有過被疼愛的啊。
「小哥哥,莫哭。」風鈴出現在了我的身邊,給我遞過來了一張紅色的手帕,上面繡了蜘蛛,蝎子等五毒。
剛接過,我就看見了風鈴拍著手走向了九公幾人。
「馬上就要明天了,快來不及了,既然你們都欺負過我小哥哥,那就去死吧。」
無數的蟲子從風鈴身上爬出,可我已經被今晚的種種震驚到麻木。
只看見那些蜘蛛,蜈蚣等。
越過我哥和我爹,向著九公和那嚇呆的兩人身上爬去。
也聽到九公在死前,終于憋出了一口氣。
悲憤地大喊著:「可是他是陰生子啊!保護族人,我做錯了嗎?!」
13
九公死了,但不是被蠱蟲噬殺的。
是我爹在九公喊完那句話后,看了一眼身邊那兩個被蠱蟲吞噬而哀嚎的人。
用刀解決了九公。
「九叔沒錯,可我也沒有錯,我只是想讓我老趙家活下去,走出這個世世代代生活的寨子。」
「放心九叔,還有十幾戶沒有來,那些家大部分是男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