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小鵬跟我說的那些話,都轉述給了鐘雷,他很干脆地回答說都是鬼扯。
「哪有什麼冤魂轉世。那孩子嘴里沒一句真話,別信他。」
「這事兒說來話長,現在沒時間聊這個,先顧明天的逃命要緊。我給你的那包粉末,是我們當地特制的一種迷藥,勁兒大得很。明天你把這個放到他們的晚飯里,他們被藥倒后至少會昏睡五六個小時,到時候我會過來找你,帶你趁夜逃走。」
「大兄弟,真是太謝謝你了!」我感激涕零,「我們素不相識,你為什麼肯幫我?」
「唉,你就當我是為了姜尋吧。我不想她沾染上殺人的惡業,一生都活在愧疚之中。以前別人家供神的時候,我雖然看不過去,但也沒勇氣站出來阻止。這次為了深愛的人,我愿意豁出去一次。一切都讓我來扛吧。」
鐘雷暫時沒和我聊太多,只讓我安心休息養足精神,說明天跑路可是要翻山越嶺過荒野的,體力跟不上可不行。
可躺在床上哪里睡得著,我焦躁難安,總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明天,我真的能從這個惡人窩里,順利逃出去嗎?
8.
知道了姜尋一家對我居心叵測之后,我就格外注意他們的一舉一動。
于是第二天,我躲在樓梯拐角處,又窺見一件奇葩事。
快到中午的時候,一大早就不見了蹤影的姜尋從外面回來,把一包東西交給了她爸。
從他們的對話得知,這包東西,竟然是老頭兒讓姜尋專程去鎮上給他買的,那種不可描述的猛藥。
看著老頭兒那一臉喜滋滋的樣子,我大跌眼鏡。
他都七十多歲的人了,突然要這個干嗎,還買這麼多?
「明天是大日子,晚上沒這玩意兒可不行!」
老頭兒捧著藥包,如獲至寶,眉開眼笑。
「盼了這麼些年,我們老姜家終于要供神了!」
老頭兒和姜尋又鬼鬼祟祟地說了幾句什麼,兩人便分開各干各的去了。
鐘雷說過,明晚他們就會對我動手,而姜尋她爸又說,明晚他要用到這種猛藥……
我不由得感到一陣反胃,不敢細想。
在姜家人面前強顏歡笑地演了一天戲,總算捱到了吃晚飯的時候。
下藥計劃實施得很成功。我偷偷把迷藥加進排骨湯里,他們喝下后,沒一會兒就都橫七豎八地躺倒在桌子底下了。
然而,姜尋她媽從凳子上滑下去時,粗布上衣碰巧掀起來一角,袒露出了一點點肚子。
她的肚子上,好像有什麼東西。
我有些好奇,靠近她蹲下,將她整片腹部的衣襟緩緩揭開。
下一秒,我的瞳孔猛然收縮了一下。
姜尋她媽的肚子上,竟然也畫著一個血紅色的法陣,和供神房間里的那個一模一樣,絲毫不差。
只不過,這個小法陣里的「楊垚」二字,似乎更加醒目了。Ɣż
猶如兩個血淋淋的,扭曲掙扎的人形。
我檢查了姜尋和她爸,他們身上都沒畫這個詭異的法陣。只有姜尋她媽有。
一陣寒意從腳底漫上來,所有事情之間,仿佛都有著微妙的聯系。
我努力保持冷靜,強迫自己不要再瞎想。
外面天光還亮,離完全天黑差不多還有一個小時。我坐臥不安,在屋子里不停地轉來轉去,只覺得度秒如年。
轉悠到姜尋爸媽房間門口時,我隨意往里掃了一眼,瞄到墻角的一只抽屜。
那只抽屜虛掩著,留了一縫。我正閑得發慌,走過去想把它關嚴,卻無意中瞥見了里面的東西。
把抽屜整個兒拉開,我驚呆了。
「我靠,什麼鬼……」
記得剛戀愛那會兒,姜尋超喜歡給我拍照,天天舉著個手機對著我,搞得我煩不勝煩。
抽屜里有好幾個擺臺,還有兩本厚厚的相薄,都是我那時候的照片。
翻開相薄,里面的照片上都有淺淺的磨痕,可以想象到手指無數次在上面摩挲的樣子,我的臉都被撫摸得有點模糊不清了。
這些相框相薄的樣式比較老舊,明顯像是老年人的審美,也就是說……
我和姜尋剛在一起,她爸媽就把我的單人照片擺得滿家都是,貼滿了兩本相薄天天翻著看不說,還總癡癡地摸來摸去的,這怎麼想都覺得很變態啊!
一切越發顯得撲朔迷離。
我受夠了,給鐘雷發去短信,求他告訴我關于供神的真相。
「你就告訴我吧。我快被折磨瘋了,現在一直胡思亂想,焦慮得要死。知道了實情,我反倒還安心些。」
鐘雷估計怕嚇到我,仍不肯透露。可經不住我一個勁兒地央求,最后還是松口了。
「那我告訴你,你做好心理準備。」
9.
原來,在姜尋出生之前,她爸媽有過一個兒子。
這個兒子二十出頭的時候,過完年和村里的青壯年男子一起進城打工。沒想到,坐的車出意外滾落高崖,一車人全部遇難。
姜尋父母痛不欲生。
這場事故,直接導致村里幾戶人家失去了家里唯一的兒子。
而且,多數遇難者的父母都已過半百,想要再生養第二個兒子,確實很難了。
而對桑良村的人來說,斷子絕孫,是最不可接受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