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永遠不會忘記那天。
那是個炎熱的下午,我和弟弟去鄉下外婆家玩,外婆歡喜得很,去地里給我們摘西瓜。
可我們等了很久,外婆都沒回來。
于是,我和弟弟去瓜地找她,在地里沒看到外婆,但我看見了偷西瓜的家伙。
一個黑影伏在地里,吧唧吧唧啃著瓜。
我當時就拿起棍子,大喝了一聲「偷瓜賊」,那家伙猛地一激靈,身子僵住了。
片刻后,低矮的身影,從瓜藤里攀升了起來。
眨眼間就接近兩米!
他是個趴在瓜地里的人?!
細密的恐懼瘋長,我哇的大叫一聲,帶著弟弟就跑。
如果是正常人,我倒不怕,但眼前這個,頸子上空蕩蕩的,根本就沒有腦袋!
胸口銅鈴般的眼睛,如野獸。
我帶著弟弟拼命狂奔,一口氣喘不上來了,才在溪邊停下。
弟弟口渴得急,去喝溪里的涼水。
我幫他望風,由著他去,可讓我悚然的事發生了。
弟弟消失了!
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了。
我連滾帶爬地撲進溪里,找了半天也沒找到弟弟,就快要絕望時,我突然撈到個東西。
可當我看清時,兩眼一黑,當場昏了過去。
那是一顆人腦袋……
等我醒來,已經在外婆家的床上了。
我給大人們說無頭人,可他們沒一個人信,說是我中暑了產生的幻覺。
只有弟弟相信我。
但實在太匪夷所思,他們連我都不信,又怎會信弟弟?
大人說的多了,我甚至自己都懷疑,當天是不是真中暑了神志不清。
或許,根本就沒有無頭人?
直到事情發生后兩周,我漸漸回想起了一些事……
4
我撈起來的那顆腦袋,是活的。
雖然對方的臉,我有些模糊了,但想起了其他細節。
那天,我沒有立即失去意識,那顆腦袋問我:
「你是飛顱族還是無首族?」
我愣了半晌,才說:「我是漢族。」
聽到這個回答,腦袋譏笑了兩聲:「原來是個沒有覺醒的可憐蟲。」
「你才可憐!」
我當即反駁:「你連身子都沒有!」
腦袋充滿憐憫地望著我,淡淡道:
「人類只有兩種,要不沒有腦袋,要不沒有身子,你算什麼東西?」
說完,它漂向空中飛走了。
我追著它,大聲喝道:「你胡說,人腦袋和身子都有,腦袋是人重要的器官之一!」
空中的腦袋,似笑非笑望著我:
「這是你的想法?亦或你身子的想法?還是說……是你腦袋告訴你的?」
我腦子嗡的一下。
剛才這個想法,是我腦子里浮現的,是大腦告訴我的……
大腦的想法,是我的想法嗎?
這個問題躥了出來,我腦子很快告訴我:
【是的是的是的……】
可莫名的,身子開始不聽使喚,不斷拍打著腦袋!
我的意識混亂了。
陷入昏迷。
……
從那以后,我開始思考,人到底是有身子和腦袋,還是如那個腦袋所說,二者是分開的。
這個問題一直困擾著我。
整個學習生涯,我對于關于生物的知識,幾乎是反復咀嚼,試圖從中窺見答案。
但得出的,依舊只有一個結論——
腦袋和身子,無法分開。
我甚至不止一次,將刀對準自己的脖子。
實踐,是最好的證明方式。
可當刀刃劃破皮膚,死亡的恐懼讓我膽寒,喉嚨不可自抑地發出求救聲。
我一次次失敗了。
直到后來,我跟隨導師學習,從生物進化的角度,進行猜測與推斷。
發現所謂的「飛顱族」和「無首族」,未嘗不是完全沒有可能。
不知不覺,我回到了家。
弟弟在我的房間做題,他快高三了,課業比較繁重,我房間光線好,護眼。
我沒有打擾他。
或許是精神太過緊繃,我躺在床上睡著了。
悠悠醒來,弟弟正坐在床頭,將手機遞給了我:「哥,有人打電話。」
我揉了揉眼睛,接過手機,接聽。
「喂,你好,哪位?」
「徐微嗎?這里是警局。」
我頓時打起了精神,「對,我是!有什麼事嗎?」
電話中傳來聲音:
「科考隊的兩名失蹤人員,有消息了。」
5
我匆忙趕到警局。
警察告訴我,有人在巴坦村附近,見過張鑫和趙文磊。
張鑫、趙文磊是我兩位師兄的名字。
「是找到他們了嗎?」
我激動地站起來。
警察遲疑了一下,才回道:「算是吧。」
「算是?」我察覺不對。
另一個警察嘆了口氣,「我們確實在巴坦村,找到了張鑫和趙文磊,但情況比較復雜。」
說著,他遞了份保密協議過來。
我想也沒想,立即簽上了自己的名字,「現在可以說了吧。」
兩個警察對視了一眼,異口同聲道:
「你說。」
我被他們這反應,給搞得不知所以。
最后,年齡大點的警察說:「算了,反正這次找你過來,就是想邀請你和我們去趟巴坦村。」
「等你去了就知道了。」
另一個警察連連點頭,下意識咽了口唾沫:「對,你去了就知道了。」
「那種感覺,根本就無法用言語描述。」
我眉頭緊皺,只好問道:「我的師兄們,都還活著嗎?」
「目前……」年長警察頓了頓:「還活著。」
隨后,他們告知了我相關行程。
兩天后出發。
誰知,在出發前一天,又出了意外。
6
導師自殺了。
他趁著半夜上廁所,從二樓管道滑下一樓,一路逃回了國大實驗室。
警方發現他時,人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