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哪里是她！這哪里是她！

旁邊的人被嚇到了，小聲念了句「神經病」就走開了。

她是最愛干凈的，不可能趴在臟兮兮的草坪上的。

她最乖了，校服向來都是穿得整整齊齊的。我想沖上去，幫她整理被撕得凌亂不堪的衣裳，被一群人攔住了。

他們警告我不要破壞現場。

我什麼都聽不進去，我只知道，我的恩文她不會愿意這樣被人圍觀的。

后面的記憶被我選擇性地遺忘了。

大致是事發當日，一群小太妹找了幾個校外小混混，在頂樓天臺，對許恩文實施校園霸凌。

他們很猖狂，一墻之下的教室里，有人正上著課。

而一墻之上，是一群人按住可憐的女孩，他們嘲笑毆打她，撕扯她的衣裳，舉著手機侮辱她，記錄著惡與骯臟的罪行。

他們肆意踐踏著她的尊嚴，嬉笑著，打鬧著，仿佛是在踢一條狗。

后者在百般折磨之后，跳樓自殺了。

施暴者站成一排，他們懺悔哭泣，足矣。

因為警方說，他們皆是未成年，無法追究刑事責任。

突然，其中一個抬起頭，露出來如釋重負的表情，我看清了她的臉。

那是阿巧。

長相還很稚嫩的阿巧。

醫院的天臺比教學樓的更高，那摔下去，一定更疼吧。

警局里那張稚嫩的臉，逐漸和眼前的臉重合了。

阿巧譏諷道：「你不是喜歡許恩文嗎？我們欺負她時候，你為什麼只敢在旁邊站著呢？」

「在天臺上，她被我們打得像條哈巴狗的時候，你又在哪里呢？」

「你住嘴！」

我想上去撕爛這個惡毒女人的嘴。

阿巧笑得癲狂。

「公豬和母豬的愛情故事真令人感動呢！」

聽到這個稱呼，我近乎暴怒，直接一巴掌呼在阿巧臉上。

阿巧吐掉口中的血，嘲諷道：「許恩文說得沒錯，你果然是個膽小鬼，連自己是個什麼東西不敢承認。」

我扯著她的領子，將她懸空在頂樓邊上。

腳下，是幾十米高的高樓。

阿巧突然問我：「上一次，我也是這樣被你殺掉的吧？」

聞言我一愣，突然感覺手上一輕。

再低頭時，阿巧像一只斷線的風箏，正在急速下墜中。

我殺了人。

10

我是公豬。

我的同學都這麼叫我，他們打我，使喚我，侮辱我，我早已習以為常。

我每天晚上最開心的事，就是幻想著如何將他們殺死。

我最喜歡活活焚死，想看他們親眼看著自己的血肉，被一點點烤熟，因為極度痛苦而掙扎，下跪求饒，但無可奈何。

那天，他們逼我喝混了鳥屎的水，他們說那是豬飼料，豬就應該吃豬飼料。

相比混了鳥屎的水，我更怕那雨點般的拳頭。

我舉起杯子，剛想喝下，一個女孩打翻了我手里的水。

那是許恩文，她擋在我的面前，像下凡的女菩薩，斥責他們欺人太甚。

也是從那天開始，許恩文成了母豬，他們說，只有母豬才會幫公豬。

他們說我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說實話，聽到這種流言，我挺開心的，因為我真的很喜歡許恩文。

許恩文性格太倔強，喜歡和他們硬剛，常常遭到那群人更激烈的報復。

大家更愛欺負許恩文，更好玩。

我竟然慢慢地，被邊緣化了。

我會在許恩文被欺負之后，安慰她，鼓勵她。

但她似乎不領情，她說她想報警，希望我能作證。

我慌了。

我不敢作證，我不敢想象后果，我不想再回到人人都能吐我一口唾沫的日子了。

我只能搪塞她，告訴她只要不反抗，那群人很快就會覺得沒趣了。

再后來，她就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了。

那一刻的心痛，我才明白，我真的很愛她。

可是我是一個膽小鬼。

天臺上的風呼呼刮著，樓下發現了阿巧的尸體，一群人正急匆匆地往頂樓趕。

慌亂中，我看見了天臺的水箱，我屏住呼吸，翻身躲了進去。

我聽見有人呼喊，有人奔跑，有人議論。

水呼呼地往我的肺里倒灌，但我不敢出聲，不敢亂動，只能任由著窒息感一點一點地淹沒我。

嘟——

突然，一陣強烈的耳鳴聲涌入，身上的水壓驟然消失，窒息感也消失了。

我再次睜開眼，大口大口咳嗽，本能地想伸手捂住自己胸口。

才發現，自己的手腳都被鎖住了，動彈不得。

我并未在水箱里，而是身處一間設備先進的實驗室里，手腳被各種機器設備連綁著，頭被固定在儀器床上，與一側的高科技設備連接著。

而實驗室的墻壁投影屏上，還在循環播放我在隧道里被怪物追趕的畫面。

一個穿白大褂的研究人員興奮道：「快去上報所里，記憶誘導實驗很成功。」

下一秒，一群警察沖進來，將我圍住。

為首的警官對著白大褂敬禮：「辛苦博士了，這一項偉大的發明，給我們警方破案提供了突破性的幫助啊。」

哦，我終于想起來了。

什麼隧道，什麼醫院，一切都是假的。

原來，一個月前，警方在一棟廢棄樓里找到一具女尸。

我是頭號嫌疑人，但苦于沒有證據，所以他們將我送來，參與了這場實驗，用于引誘提取我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