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三年前，羽田源的好友張建國逝去。

張建國生前喜好攝影，尤其是動物攝影，其作品經常出現在各大攝影展覽會上。

一次，張建國孤身前往秦嶺拍攝羚牛，卻不幸身故。

被發現時，張建國面目全非，身上布滿大型野獸的爪痕。

他的頭骨被撬開，大腦被吸食，包括臉上的所有皮肉，家人只能依靠他身上的衣物來辨認。

羽田源聞訊前來參加葬禮，悲痛無比。

然而心傷之際，他卻看到人群中有張熟悉的臉。

正是張建國。

他正站在墓碑前，仿佛在參與別人的葬禮。

「張建國……張建國……」

我念叨著這個名字，呼吸猛地停滯。

沒錯！

我大叫起來：「我就是張建國！張建國就是我！」

我沒有死！

我恍然大驚，記起來自己確實是和羽田源在一位德高望重的老教授葬禮上相識。

可是那位老教授是誰，我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羽田源撿起青銅匣，目光冰冷，沖我低吟。

「三年來，是你冒充他的面貌而活，可旁人根本無法發覺，你很古怪，所有人都忘記張建國已經死了。」

「三年來，每次你沖我笑都讓我覺得惡心，因為只有我知道你不是張建國。」

「三年來，我翻遍所有資料查詢你的來歷，皇天不負苦心人，終于讓我查明白了。」

22

我這才明白，羽田源為什麼會對我做所謂的偽人測試。

原來他認為是我殺了張建國，冒充他的身份存活于世。

原來他一直覺得我就是偽人？

可笑！

「我怎麼可能是？」

「如果是，我怎麼會不知道？」

羽田源這時從大衣口袋里取出一把釘槍，一個文件袋，問道：「想不想知道你那次偽人測試的結果？」

我發瘋似的撞開羽田源，撕開文件袋去看，即便那把釘槍差點被他擊響。

我想要證明，自己并不是類人生物！

文件袋里有 U 盤、十幾張不同的測量表和結果報告，從性格、經歷、心理等各個方面綜合評測。

隨便抽出一張測表，我細細查看起來。

整張表很簡單，不過其中有些條目再次看到還是吸引了我的注意。

「第 1 條：我認為第一想法總是正確的。」

「第 9 條：我現在身后無人，即便在三次回頭之后也確信。」

「第 16 條：我確信自己已關好門窗，且窗后無人在偷窺。」

「第 21 條：我對相貌奇怪的人保持尊重和禮貌，即便他/她沒有眉毛，眼白居多，笑的時候嘴角能達到耳根，擁有八十一顆牙齒。」

「第 28 條：為了保護我自己，我保持警覺。」

「第 32 條：我確定冰箱沒有一顆人類頭顱，因為我不愛吃人腦。」

「第 46 條：我認為床是保護自己安全的地方，即便是第 21 條的人在床下面。」

「第 50 條：本測試表只有 50 條，如看到超過 50 條，請立刻向身后檢查三遍是否有第 21 條的人存在！」

「第 51 條：我確信我很安全！」

「第 52 條：我確信我很安全！」

「第 53 條：我確信我很安全！」

「第 59 條：第一想法總是正確的，我真的確信我很安全！」

「第 60 條：窗外真的沒有第 21 條的人在看我！」

23

我已對這奇怪的測表內容不感興趣，只是取出結果報告。

這些題目并不是答「是」或「否」就能簡單評測，而是在 1～7 的程度中選出自己的回答，最后還要經由非常復雜的公式計算，才能得出最后結果。

100 分！

我大喜：「看到沒，滿分！我是滿分！我根本不是類人生物！」

羽田源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后合，笑得流下眼淚。

「正常人類的分數在 83～92 之間浮動，你的 100 分，不會顯得奇怪？」

他用釘槍指著我，但我卻恐懼于自己不是人類。

「不可能！」

我感覺大腦一片混亂，「太歲」的存在和羽田源的胡話讓我劇烈頭痛起來！

羽田源道：「越是小偷，就越會證明自己不是小偷，越是強盜，就越會證明自己不是強盜。」

「你得到 100 分，卻最能證明你不是人類。」

「雖然任何機器的檢測都顯示你身體沒問題，但這里的十三份測表你全都滿分！」

「試問哪個人類，要顧及答題后的公式計算，能在混亂復雜的測題中尋出最正確的答案？」

我徹底僵住。

羽田源說得對，這太不對勁了！

十三份表，都是滿分？

我深知其中的困難程度，反復查看，那些答案也確實是我寫的！

這下，我徹底自我懷疑了。

羽田源又從懷里取出一張紙，上面圖畫著幾樣東西。

「當然，最讓我不寒而栗的是，你的這張『人樹房』測表。」

人樹房測試，用以了解個體對自然環境和文化環境的偏好。

人樹房測試的方式十分簡單。

首先，要求受試者畫一棵樹、一所房子和一個人物的形象。

其次，讓受試者描述他們所畫的圖像。

測試完成后，根據受試者的描述來分析他們的性格特征。

我奪過那張紙一看，被嚇一跳。

這測試確實是我做過的，但現在想起來記憶模糊，似幻似真。

我第一眼就看到那棵樹。

「青銅神樹！」我大驚，「我怎麼會畫這個？」

畫中的樹和三星堆出土的青銅神樹一模一樣！

我頓時渾身冒冷汗，再看自己畫的房子。

可那哪里是什麼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