欄桿里面一片漆黑，我試著向黑暗的深處輕聲喊道：「喂，有人嗎？剛才是你在說話嗎？」良久，里面再次傳來了痛苦的呻吟，同時，還伴隨著某種吮吸聲。我感到后背一陣發涼，想趕緊離開這里，突然，一張蒼白的臉從黑暗中伸過來，趴在了欄桿上，嚇得我接連后退了幾步。

只見這個人穿著一身黑色的袍子，頭發散亂地披在肩上，他的面容像被抽干了水分的海綿，又像任由風沙摧殘的枯木，他的眼窩深陷，但是一雙血紅的眼睛卻死死盯著我，最可怖的是，他的嘴里正叼著一只死去的老鼠，剛才的聲音，正是他吸吮老鼠的血液而發出的。

我嚇壞了，一個趔趄跌坐在地上，突然，一雙蒼白的手從身后按住了我的肩膀，我回頭一看，竟然是之前隧道里看見的穿著古裝的抬棺人，他蒼白的雙手向我的臉伸過來，不知怎的，我感覺一陣眩暈，便昏了過去。

當我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一間被鐵欄桿圍住的房間里。在我四周的地上，擺滿了尸骨，我打眼一看，大部分應該是動物的尸骨，我極力想確定里面是不是有人類的尸骨，以此來判斷我是不是還有活路。這時，一個身影出現在鐵欄桿旁邊的門前，他穿著一身黑色的袍子，樣子像極了剛才我看到的那個吃老鼠的人，但容貌又不太一樣，卻同樣是形容枯槁，比剛才那個人的模樣更加駭人。

「你，你是人是鬼，你要干什麼？」我隨手撿起地上的一根骨頭，準備當做我反擊的武器。

那個人并沒有回答我，他從身后掏出一個瓶子，里面盛滿了紅色的液體，他仰起頭，咕咚咕咚將這些紅色的液體一飲而盡，然后意猶未盡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我敢斷定那是血，但不知道是不是人類的血，難道眼前的這個人，就是傳說中的吸血鬼？那個黑袍人喝完血之后，眼睛直勾勾地望著我，我感覺全身的血管都在膨脹，自己的皮膚就要被他尖利的獠牙刺透，鮮血隨時會像噴泉一樣從體內涌出。

「你也覺得我是鬼吧？是不是？」那人望著我，冷笑不止。我不敢說話，只能靜觀其變。「本來，他們是要我喝了你的血，然后有精力去配合他們的表演。」「表演？什麼表演？」我試探地問道。

「地下馬戲團，你沒聽說過？每天深夜都會在這個城市上演，我們每個人都是壓軸的主角，我知道，那里的觀眾都是為了來看我們，如果不是提前喂飽了我，我說不定會吸干那里每個人的血。」

地下馬戲團？不正是王小毛跟我說今晚要去看的表演嗎？「你究竟是不是吸血鬼？」我雖然害怕至極，但是作為記者，職業習慣讓我必須先弄清楚對方的身份。

「吸血鬼？沒錯，從我懂事開始，我就知道自己是一個吸血鬼，我控制不住自己吸血的沖動，我喝貓的血，喝狗的血，有一次，我實在餓極了，就去血站偷了一袋人血來喝，從那以后，我知道比起人類的血，所有動物的血都是垃圾。

他們說這里一直有人血可以喝，只是，我們需要幫他們做些事情。

我現在就像一個墳墓里走出來的惡鬼，他們給我編號，就是我衣服上的 M，我沒有名字，我就是一個符號而已。但是，我要告訴你，我不是吸血鬼，我得了病，醫學界，都把我們的病叫做卟啉癥。」

面前的黑袍人情緒有些激動，他的全身都在微微顫抖。卟啉癥？我猛地想起來，之前我和王小毛曾做過一期稿子，介紹在法國著名的地下墓穴里，就生活著一群吸血為食的人，那篇稿子的最后，是一位醫學權威給出的解釋，說這些人吸血并不單純是為了追求刺激，而是得了一種被稱為卟啉癥的怪病，這種病由于體內酶活性缺失，導致身體對血液的極度渴求。

而且，這些人的面部因為缺少血液流通而顯得蒼白衰老，他們對光線非常敏感，往往懼怕光亮，所以一般喜歡隱居在陰暗的地下，被當做吸血鬼看待。只是我沒想到，我曾經認為的國外奇聞，竟然活生生地發生在我面前。

「你剛才說他們可以給你血，還要你幫他們做事情，他們是誰？」我繼續刨根問底。M 告訴我，這是一股以廢棄人防為據點的地下勢力，那個神秘馬戲團也由他們經營，里面盡是些烏七八糟的內容，還會慫恿觀眾下賭注，來獲得巨額利益，他們需要在馬戲團表演吸食鮮活動物的血，而作為回報，這幫人會給卟啉癥患者提供人血。我想知道人血的來源是什麼，遠處突然傳來低沉的交談聲，M 示意我躺在地上，他撲過來假裝咬住我的胳膊，我的皮膚感覺到兩顆冰冷的獠牙在上面輕輕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