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怪就怪我吧!18 歲了,還不能賺錢養家。還要媽媽承擔我讀書的費用!是我無能,是我錯了還不行嗎?」
原來,李玉婷一直在門外。
「婷婷,怎麼能怪你呢,是媽媽想你,不讓你暑假在外打工,但你回來了不還是幫人家做農活賺錢嗎,媽媽身體差,賺錢應該是大人的事,卻要你這麼辛苦。」
「別的女孩子假期都出去玩,買好多東西,而你省吃儉用,勤工儉學,老師都告訴媽媽了。」
「可你是我女兒,別人有的媽媽也希望你有,不要你被人瞧不起,你這麼努力,你能有什麼錯呢?」
豆豆媽媽聲音顫抖,夾雜著哭腔跪了下來。
「媽媽丟人,媽媽對不起你們,媽媽下賤!」豆豆媽媽開始抽起自己的嘴巴。
這讓我想到那天捶打自己的豆豆。
想到明明罪不可恕卻大言不慚的李照光和陳建國。
無辜的人都在責罰自己,而罪大惡極的人反而理所應當。
「媽媽,你怎麼又這樣!每次我勸你不要做了,你就這樣發了瘋地責怪自己,我都答應不管你,答應什麼都聽你的了,你能不能不要再這樣了!」
李玉婷撲在媽媽身上,用力抓住她的雙手,哀求著。
「要打就打我吧!」李玉婷閉著眼,聲嘶力竭地吼起來。
這時,我才明白,原來李玉婷并不是視而不見和放任自流。
是不想看到媽媽痛苦的妥協。
我不由地想到李照光對現任妻子的百依百順,對肚子里孩子的呵護體貼。
可以一擲千金只為博老婆一笑,可以把我按照產后清單買來的東西翻來覆去檢查核對無數遍。
可以為給未出世的寶寶求個好名字奔波萬里路,可以為孕期老婆難受的孕吐反應淚流滿面。
太多的對比涌來,我像是和他們割裂了。
從小在愛的包裹下,未經太多挫折長大的我,想不到在某一個角落,有這樣的可憐人。
母女倆抱在一起,痛哭流涕。
「這是怎麼了?」豆豆拎著一桶魚從外面回來了。
李玉婷警覺地拭去眼淚,裝作沒事人一樣站起來擋住媽媽。
走到豆豆跟前,「喲,給叔叔撈的魚都這麼肥呀!快去處理下,晚點我來燉魚湯給你們補補。」
說完,擠出微笑牽著弟弟往廚房走。
「姐……」豆豆蠕動了下嘴唇,但什麼也沒說。
我的淚珠大把大把的掉下,男兒有淚不輕彈,這是我這輩子第一次這麼傷心。
李玉婷的堅強和麻木原來是這樣來的。
我真想罵人!
李照光何德何能,可以有這麼好的老婆和孩子們?
而他毫不惜福,是如何下得了狠心的?!
我扶著豆豆媽媽坐下,我不敢想象,如果他們知道李光照在外有了新的家庭。
而且對妻兒百般疼愛,會發生什麼。
對這一家人來說,李光照「死了」,比活著好。
我不打算把真相告訴他們了。
我有了新的計劃。
「你老公在工地意外死亡,如果能拿到企業賠償,將會是一大筆錢,你們都不用這麼辛苦了。」
「但是,他已經死了很久了,怎麼弄呢?」
「你們什麼都不用管,我就是做這行的,我來搞定!」
我已經等不到工期結束了。
我要盡快給這個留守家庭一個說法。
第二天一早,我轟走了門口那些老光棍們,并警告他們不許再來。
昨晚,我告訴李光照,死人之后我總做噩夢,我心理出了問題,已經無法正常工作了。
李光照倒是一如既往地關心我,連夜派人來交接工作。
回房間整理東西,發現豆豆抱著我還沒來得及清洗的衣服嗅個不停。
「豆豆,叔叔的衣服有汗味,不好聞。」我一把奪過來。
但我分明看到豆豆的臉上掛著淚痕。
「怎麼了?」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又哪里觸動了這個孩子脆弱的內心。
「叔叔的衣服不臭,我愛聞,上面有爸爸的味道。」
「我想爸爸了。」豆豆傷心地鉆進了我的懷里。
真是個叫人難以割舍,難以不去疼惜的孩子啊。
李光照怎麼就這麼狠心!
只是,再不舍我也得出發了。
我還有很多事要替他們去做。
我提著行李箱,公司派了新人來接替我。
「還會回來嗎?」在村口李玉婷咬著嘴唇,略帶憂傷地問。
「當然,暑假沒結束就能回來,電話聯系。」我依依不舍地看著她。
陽光照耀下的她更動人了。
善良樸實的內心,勤勞奮進的模樣。
是我身邊女孩子都比不了的。
李玉婷,我一定早日歸來!
這次回去,我偷偷帶了一樣東西。
是對李光照來說可以一招致命的「武器」。
7
「這次辛苦你了,給你幾天假休整休整啊?」李光照皺著眉,一副心疼的樣子。
他對工程上的事故卻只字不提。
這種偽善的假象,再也打動不了我了。
我眼前只閃現那些李光照在豆豆相冊中的照片。
「好的,謝謝師傅!」我也需要假期去做我該做的。
就剛剛在李光照的辦公室,我獲得了樣本。
帶著這份樣本和豆豆姐弟倆的,我托朋友進行了親子鑒定。
毫無疑問,兩份報告都證明了豆豆姐弟倆和李光照的血緣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