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默不作聲。
他確實慘,但我并沒有同情他的理由。
「這麼說來,李準他只是個倒霉鬼?你殺死他的理由,居然并不是為了殺他?」
「大律師,話不能亂說的,我可沒有殺他。」他冷漠地笑了笑,「他只是個墊背的,沒錯。」
「所以你也不會出庭幫許月說話的了?」
「有什麼好說的?你也清楚,她下的是死手,她就是想殺死李準,就像當初她想讓我死一樣!」
「但你心里清楚,她只是一個被原生家庭綁架洗腦,又被現在的家庭迫害,被你所挑唆的……受害者。」
「滾!」
我們徹底談崩了。
黃振南把我趕了出來。
我承認他很聰明,但他還是小看人心了。
我全程錄了音。
雖然錄音沒辦法作為庭審證據,但它,大有作用。
黃振南太得意了,以為一切都天衣無縫。
他要為自己的得意忘形付出代價。
12
我再次去找了李準的父親,李建國。
他不見我,我就在停車場堵他,連續蹲點兩天,總算被我碰到他了。
「我是不會簽諒解書的!你死心吧!」
見到我,他還是一臉的怒氣沖沖。
「不是的,不是諒解書,是另一件事……黃振南,想必你一定知道這個名字吧?」
我之所以那麼有信心,是因為上次庭審時,公訴方直接把黃振南的家底都抖出來了。
這里面,必定有李建國的一份【力量】。
而他聽到這個名字,果然有了反應。
「又是這個人……他,又怎麼了?」
「我有一段跟他談話的錄音,與李準有關,錄音無法拷貝給你,只能在私人場所放給你聽。」
聽到這,李建國當然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了。
他讓我上了他的車子,在車里,我用錄音筆把那天跟黃振南的對話全都放了出來。
我們靜靜聽著錄音,他全程沒有任何表情變化,那種定力,不是一般人有的。
我知道這段錄音絕對會傷害到李建國,但我已經沒有其他辦法了。
想要把黃振南拉下水,只能依靠李建國的力量。
所以,我就是要讓黃振南,傷了這個喪子老父親的心。
在聽完錄音后的好幾秒鐘,我們仍然保持沉默。
最后,他還是扛不住,用食指跟拇指狠狠地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喃喃自語地說了幾個字:
「我兒子,是,墊背的……」
我更不敢說話了。
旋即,他便回過神來,扭頭對我說:
「許月的諒解書我仍然不會簽,但是,如你所愿,黃振南,我一定不會放過他。」
「我也想追訴他為共同被告,但是我沒有證據,這份錄音也不合法……」
「我會有證據的。」
他的話,短短幾個字,卻鏗鏘有力。
我就知道,事情有轉機了。
也許復仇,是他作為一個老父親,最后能為兒子做的事情了。
也許他不是個好父親,兒子也不是個好兒子,甚至都不是好人。
但他始終是個父親。
13
兩天后,我接到二次開庭被延后的通知。
我知道,李建國開始操作了。
幾天之后,黃振南被刑拘,公訴方追加其為本案件的共同被告。
我不知道中間發生了什麼事,我完全打聽不到。
是李建國拿到了什麼決定性的證據嗎?
還是黃振南松口供述了自己的罪行?
我所知道的是,黃振南放棄了請律師辯護,連法援都拒絕了,堅持自辯。
多少有點自暴自棄的感覺了。
我也無法在開庭前見到他,所以我對他的狀態,真的一無所知。
其實我對李建國,也知道得并不多。
也許還沒有許月知道得多,畢竟她可是人家的兒媳婦。
所以當我再一次在拘留所里見到許月時,我把案件最新情況都告訴了她。
當然不該說,一句都沒說。
「黃振南,他,也被抓了?」許月顯得很是驚訝。
「等一下警方會再次給你錄一份口供,是針對他的,記住一定要一口咬定,當初是他教唆你殺死李準的,明白嗎?」
許月弱弱地點了點頭。
「另外,李準的父親,是他讓黃振南落網的,你知道他是怎麼辦到的嗎?」
許月小小地皺起了眉頭,沉默了一會兒。
然后才開口說:
「李準,他喝醉酒的時候曾恐嚇過我,說就算他把我殺了,有他爹的關系在……他也不會受到任何法律制裁。」
我明白了,這跟我所猜測的相吻合。
李建國,大幾率是個在某方面違法亂紀的害蟲。
可是面對黃振南這種,精明得一早就計算好一切的暴徒,除了黑吃黑之外,還能有其他方法制裁他嗎?
我沒有方法。
但他還是太講道理了,以為竊聽錄音不能當成證據,他便后顧無憂了。
這世界,有時候,是不講道理的。
14
二次開庭,很快就來了。
這一次,我做好了萬全的準備,我已經跟許月練好所有話術,打算把責任都往黃振南那邊推。
因為刑法上是沒有「教唆罪」這個罪名的,所以黃振南是以「故意殺人罪」被追訴為共同被告的。
雖然是許月動的手,但我有充分證據,證明在被李準毆打虐待多時之后,她的情緒長期處于一種并不穩定的狀態。
為了印證這一點,我甚至找到心理醫生,給她開了一個抑郁癥的診斷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