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鈺開始逐漸接受我的存在了,起碼每天早上路過我的房門的時候會叫我一起下去吃早飯。ץź
偶爾他聽我說起孤兒院的孩子玩兒的游戲也會流露出艷羨的目光。
村里的爺爺奶奶看我的表情依舊是那麼慈祥,有時候我甚至覺得他們是設定好情緒的 npc,每天我需要通過對話和他們完成日常任務。
我甚至從村民口中問出了李真阿姨的住所,她的丈夫早年癱了,一直是李真阿姨照顧他,這或許就是村里人為什麼一直對李真阿姨百般忍讓的原因,誰也不愿意讓這個爛攤子砸自己頭上。
我時常會感覺一種被窺探感。
但當我扭頭看去,后面空蕩蕩的只有一條老黃狗。
我鼓起勇氣去了李真阿姨家,她還是蓬頭垢面的,屋子里面亂七八糟的,鍋碗瓢盆隨意的扔在地上,她蹲在一邊吃面條,對我的到來熟視無睹。
「李真阿姨下午好,我是佳佳,我來看看你。」
我壯著膽子走進屋里,屋里更是臭氣熏天,我遵從禮貌應該向叔叔打個招呼,他面黃肌瘦,我猛地看過去就像一具早就不會喘氣的骷髏。
「叔叔好,打擾了。」
他的眼中迸發出奇異的神情,我看不懂,可他很亢奮,嘴里咿咿呀呀不知道說些什麼,張嘴的時候我清楚的看到他的牙全部爛掉了,空洞的就像一直蠕動的肥蟲。
李真阿姨沖了進來,她左手提著叔叔的衣領,右手將一盆還飄著熱氣的粘稠物往叔叔嘴里灌了進去。
這個女瘋子用一碗熱糊糊止住了叔叔打量我時貪婪的目光。
她看著我。
他也看著我。
我害怕的捂著耳朵沖回了家。
月光下,我打開了李真阿姨偷偷塞給我的紙條。
【有監視,不要喝湯,逃!】
7
變故發生在我生日前三天。
每日補身子的湯也被我想盡辦法倒掉,媽媽說喜女花有益氣補血的作用,我也想盡辦法聯系外面。
沒有信號,一點信號也沒有。
此刻我渾身冰涼的躺在床上,我頭一次發現這個家這麼安靜,安靜的甚至嚇人。
爸爸媽媽依舊對我很好很好,但只要我提起能不能邀請孤兒院的小伙伴來陪我一起過十八歲成年禮時,爸爸媽媽的表情難看的仿佛要吃人。
我曾經偷聽過他們說,
「沒幾天了,成人禮過后,一切就回歸正軌了。」
我一直在想,三天后等著我的究竟是什麼?
村里人對我的十八歲生日相當重視,早早就開始張燈結彩,這架勢仿佛我馬上就要出嫁了一樣,問起來就是這是村子建立以來第一個女孩兒自然要重視。
我的問題一直沒問出口,關家村幾百年來那麼多人真的一個女孩兒都生不出嗎?
我開始努力回憶著進村的路線,一路上并沒有顯眼的標志物,我的方向感也不好,這無疑是雪上加霜。
許是心態的變化,疑心生了暗鬼,溫柔和善的爸爸媽媽也變得面目可憎。
終于在這個夜晚,我再也無法忍受這樣被窺伺的感覺。
來的時候我帶了一個雙肩包,走的時候我還是那個雙肩包。
月光照著門廊的影子顫顫巍巍的,就像一頭噬人的野獸靜靜的等著我走進去,說不害怕是假的,可是我再沒有別的辦法了,隨著十八歲生日的到來,村里人對我的監視越發緊密,只要我一出大門,就會有幾個爺爺奶奶圍著我說話,一眼不錯的就像是生怕我跑掉一樣。
我可以聽到我的心砰砰跳個沒完,我只能死死扣著手里的軟肉向前走。
萬事開頭難,邁開了第一步后面的也就沒有那麼可怖。
只是.......
遠遠的我望見了一個影子,這讓我渾身僵硬得像個機器人。
他朝我走了過來。
是關鈺。
我剛想找個借口搪塞過去。
他拉起了我的手,少年的手很涼很涼。
「走吧,姐姐,我帶你走。」
8
在絕境里我突然意識到,關鈺并非對我的關心不放在心里,他只是想借此給我暗示逼走我,只是我太蠢了也太貪戀父母的關懷,明知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也傻乎乎的被糊弄了過去。
「姐姐,你聽過洗女的風俗嗎?」
關鈺說夜黑風高山路并不好走,他讓我先藏在山坳里,等到明天天亮的時候就順著山路走,不遠的地方就能到達一個小鎮,可以搭車去 c 市。
我問他是爸爸講的那個甘愿奉獻的故事嗎?
「不是歡喜的喜,是清洗的洗。」
他嗤笑了一聲。
「所謂『洗女』,從風水學的角度來講就是一種慘無人道的禁術,如果一個大家族第一胎誕下男丁且墳地周圍土地肥沃花草叢生,那麼風水氣運就會保佑關家大富大貴人丁興旺,相反如果第一胎生下的是女兒就一律殺掉。」
月光下我看著關鈺的那張臉不由得打了個冷戰。
院長阿姨在看電視的時候說過,古人常說,「地善人興旺。」如果第一個孩子是女兒就代表著家族的氣運會隨著女孩長成嫁到夫家,子孫后代注定無法福澤連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