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出租屋的時候,看到一個女人趴在門上鬼鬼祟祟,我毫不客氣地走過去將她推開,那女人大喊一聲,「要死了,這麼用力推我干什麼?」
原來是公鴨嗓的房東!
「你在這里做什麼?是不是你每天往我門口送信?目的就是逼我快點離開這個房子,算是我違約,你不用退還我的房租和押金,然后把這破房子再租給別人?」
「你亂說什麼?誰要趕你走唉!是你自己說要走的,我來看看你走沒走!」
「暫時我都不會走,我要等人。」我冷冷地對她說。
「不走就不走啦!這麼兇干什麼?」房東罵罵咧咧地準備離開,我卻又緊跟了上去,把手中的報紙嘩地展開,「上任租客在這里跳樓自殺了,你還說這不是兇宅!」
房東的面色很尷尬,「誰家的房子不死人呦!你爸你媽死了尸體也是抬到房子里哦,難道扔到外面去呀!」
我是孤兒,對于她詛咒我父母的話并沒多少感覺,而是緊接著問,「這個高峰,他的身份證復印件你有吧?讓我看看。」
「你要干嘛?」房東警惕地說。
「他有可能是我未婚夫,我來東興,就是找他來的。」
「啊呸呸呸!真晦氣,遇到你們兩個瘟神真晦氣!我才沒有他什麼身份證復印件!」
房東說著逃也似的甩開小短腿就準備跑,我緊跑幾步攔住她,「阿姨,他長什麼樣子?」我的語氣軟了下來。
房東似乎終于有些惻隱之心,說道:「他很帥啦,三十七八歲的樣子,總之就是很好看啦,可惜就是年紀輕輕不學好,學人家自殺啦!還害我房子變成兇宅,他死了,我這個屋子光法事都做了好幾場,花了好些錢嘞!」
我忍不住捂著臉哭了起來,我越來越覺得,跳樓的高峰可能就是我要找的高峰,就是我深愛著的未婚夫!
為什麼?!
我的心跌落到谷底,除了不斷地給高峰打電話,留言,已經沒有什麼別的辦法了。
堅持到下午時分,我再次來到派出所,「我要報案。」
派出所警員已經對我很熟悉了,拿出紙筆說,「請說。」
「我未婚夫失蹤已經三天以上。」
「請你提供一下他的身份證號碼,電話號碼及住址,工作單位等。」
我愣了好一會兒,我發現我根本就不知道他的身份證號碼,他從來也沒有讓我看過他的身份證,他一直都說自己在 NJ 公司工作,住的是公司提供的房子……
「他叫高峰,是 NJ 公司的經理,住在公司提供的房子里。」然后我把他的電話也報給了警務人員。
警員抄完信息,又說,「你們最后一次見面,有提到什麼關鍵信息嗎?比如他出差之類的?」
「沒有。」
「你們最后一次是在哪里見面?」
「XX 小區 1306 房。」
警員們互視了眼,低頭記錄,他們自然也知道,我就是上午那個要求來認 1306 跳樓事件中高峰的尸體的那個女人,此刻我又報案高峰失蹤,警員們內心一定都在吐槽和嘲笑我。
我極為認真地說,「我未婚夫,真的失蹤了,請你們認真對待我的報案。」
警員說,「當然,我們會認真對待。」
我盯著他的臉,他的臉上寫滿真誠,可我就是覺得他在敷衍我。
晚上九點,終于接到了雷玉津的電話,他問我有沒有吃晚飯?我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急忙地把我來到東興找未婚夫卻撲空,然后未婚夫失蹤及 1306 有個叫高峰跳樓的事,還有每天收到信的事,一股腦兒全部都告訴了他,
雷玉津說,「那這幾天的信你有打開嗎?」
14、
我看了看花幾上排列整齊的幾個信封,「沒有,我覺得沒有什麼必要,這一定是第三者的惡作劇。」
雷玉津說,「或許那里面真有線索呢?還有,關于認尸的事你別著急,是有一定的常規程序的,明天我去公安局看看情況,安排好后給你打電話。」
「太感謝了。」我又說,「抱歉,你來到東興一定是有重要工作,我卻還給你添麻煩,讓你如此費心。」
「沒關系,能為你做點事,我很榮幸。」
雷玉津提醒,「還是先看看信。」
掛了電話,我把這幾天沒看的信一封封打開,里面的內容卻只有一句話,「高峰不存在,這個世界查無此人。」
我把信扔在一邊,我就知道這個第三者玩不出什麼新花樣,無非是用這些信擾亂我的心神而已。
當晚,屋子里異常安靜。
常常莫名響起來的馬桶沒有響,廚房里也沒有莫名的香煙味兒,窗臺邊也沒有黑色的身影,也沒有透明人坐在我的床頭……
也不知道雷玉津用了什麼辦法,隔天,派出所的人打電話,讓我去認尸。
尸體是在殯儀館的停尸房。
雷玉津說他很忙,無法陪同我,我只能獨自前去。
工作人員把尸體拉出來,打開尸袋后,我看到一張破碎的臉,還有雖然已經基本復原成原來的樣子,但明顯能感覺到肢體已經斷裂的尸體。
尸體上似乎覆蓋了一層看不見的薄霜,冰冷僵硬,這幾乎已經不像是個人,而是天地萬物中的隨便一個什麼東西,如一截爛墻頭,爛樹根,總之不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