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村里有一種秘術。

將家里的老人用水銀封上七竅，吊死在老槐樹上，就能保佑子孫飛黃騰達。

我在外面玩的時候，看到我娘跪在一棵老槐樹前：

「阿爹，都是為了娃兒，您老莫怪，您老莫怪。」

夜里，我聽到門外傳來一個腳步聲，三重一輕。

和我那跛腳爺爺走路的聲音一樣……

01

死人七天會還魂，要麼是找家人敘舊，要麼是找仇人報仇。

爺爺被我娘勒死后，連續幾天的夜里，我都能聽到那三重一輕的腳步聲。

直到頭七那天，我家的房門被敲響了。

我確定那不是活人拍門的聲音，活人叫門都是「咚咚咚」的聲音。

可此時的房門外，聲音三長兩短，每一下都仿佛要將房門拍爛。

之前村子里來過說書先生，他說這是鬼拍門，也叫厲鬼索命。

只要門里的人出聲，厲鬼就找到了生人的氣息。

拍門聲停了，活人就要去死！

我躲在被子里不敢出聲，我娘和我爹那屋，也寂靜無聲。

就在我手足無措，嚇得快要尖叫的時候，一個聲音在我的腦海里響起：

【娃兒，不關你的事兒，去地窖里躲一晚再出來，保準你沒事。】

突如其來的聲音，更是讓我冷汗直流。

我疑惑地看向四周，什麼也沒有。

那聲音再次響起：

【快走，走后門！莫要誤了時辰！】

鬼拍門的聲音也更大些，我嚇得哪里還顧得上是什麼人說話，一溜煙從后面跑了。

我在地窖里躲了一夜，手里就握著大鐵鍬，生怕有什麼風吹草動。

等有人打開地窖蓋子的時候，我才發現，天亮了。

我看著面色凝重的村長:

「鐘叔，咋了？」

村長嘆了口氣：

「娃兒，你爹沒了。」

我走到前院，才看到我爹的尸體就在地上，一條繩子套在他的脖子上。

從地上的印子就知道，我爹是被人活活拖死的。

可按理說，地上應該還有腳印，可繩子另一端的地上，空空如也。

村長皺著眉：

「這是鬼上吊，你們家啊，怕不是惹上什麼臟東西了。」

我娘的臉色變了變，村長似乎想到了什麼，也開始對這件事閉口不談。

幾天后，村子里罕見地舉辦了葬禮。

村長說：

「辦個葬禮燒燒香，冤有頭，債有主，這事兒，就算了了。」

我娘點點頭。

我看著爹的尸體發冷，那個神秘的聲音再次在我的耳邊響起：

【娃兒，趕緊離開村子，去什麼地方都行。】

【這村子啊，要有大事兒發生了！】

我嚇得打了一個冷戰。

我娘趕忙問我怎麼了，我告訴她，聽到了奇怪的聲音。

我娘問我那聲音是什麼，可聲音斷斷續續，完全聽不出語氣和感情。

我將娘拉到了一邊：

「娘……我看到你將爺爺吊死了……你說……是不是爺爺來報仇了？」

我娘一把捂住我的嘴，狠狠地瞪著我：

「瞎說什麼？我什麼時候孩子你爺爺了？

「你爺爺那是成仙了。

「咱們村的老人，到了那個歲數，都會成仙。」

我看著娘的神情，忽然想起了村子里的確有這麼個說法。

村子的上游有一口長生潭，傳說有神仙經過那里的時候，將靈丹妙藥掉了進去。

神仙走了以后，靈丹妙藥就和潭水混在了一起，喝了潭水的人，就能長壽。

那些喝了上百年潭水的老人，也就在長生潭的滋養下逐漸開悟，也都成了神仙。

可我分明記得，爺爺還在世的時候，每次說到升仙都會面露驚懼的神色。

仿佛升仙就是天底下最恐怖的事情。

我問過爺爺：

「為什麼升仙那麼恐怖？」

我爺爺看了看我，什麼都沒說，仿佛有些話，是天大的禁忌。

現在看來，爺爺也無法避免升仙的命運。

而他最后去過的地方是——長生祭……

02

村子里的長生祭，是在每個人老人生命的最后，才會舉辦。

村長說：

「長生祭是村子里年輕人為老人祈福的儀式。

「祈福的愿力會讓老人脫胎換骨，羽化飛升。」

當天和爺爺一起去長生祭的老人還有三四個。

我悄悄去看了幾家人，他們家中，果然已經沒有了老人。

幾個同齡的孩子，也并沒有發現家中有什麼異常。

村長讓我回想村子里的一切。

自我誕生起的所有記憶中，村子里對于老人的關愛都是無微不至的。

甚至村長親自給老人送去牛肉和米面，他露出和藹的笑容，稱老人們是寶。

除了我爸爸之外，村子里也幾乎沒舉辦過什麼葬禮。

以至于葬禮的流程都不嫻熟，這在老人多的村子里并不常見。

種種所見所聞，也讓我開始打消顧慮。

我看向我娘，似乎除了那天在后山，我娘從未表現過如此兇殘暴戾。

平日里連一只雞也不敢殺。

這件事就這麼過去，只是村長離開的時候，他的眼神中多了一些冷漠。

隔日，村子里就開始宵禁，也出現了黃符。

我娘說：

「你爹的事情發生得蹊蹺，大家也是為了防范，不用擔心。」

我娘嘴上這樣說，身體卻很誠實。

幾天的時間，她就將家里的東西全都收拾好。

甚至她還拿出一個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弄到的小布包，里面全是拇指大小的金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