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8
晚上我翻來覆去睡不著,我們這一片信奉五大仙。
我從小到大沒少聽說些鬼怪傳說,對于這些東西比較好接受。
我看著被母親鎖在抽屜里的盒子,越想越好奇。
躡手躡腳地起來看,拿過一根鐵絲想試試能不能把鎖撬開,正鼓搗呢,突然聽到窗外一陣簌簌的刨土的聲音。
我心里一驚,披上衣服循著聲音去看,只看到我媽裹著頭巾,在后院里一鎬一鎬地刨著土,她腳邊已經刨出來了一個小土堆。
她的臉在月光下面無表情,白得嚇人。
我情不自禁地想起那天在山里母親的那張臉,忍不住「啊」了一聲。
她抬起頭,目光沉沉地望著我。
「媽……你,你干啥呢?」
她直起身抹了把汗,意味深長地看著我:「刨你接親用的轎子呢。」
轎子能埋在土里?我的心里咚咚打著鼓,有種不祥的預感浮上心頭。
我接過母親的鎬,眼見她刨的地方已經出現了一個大洞,露出來底下鮮紅的木頭。
我一鎬鎬刨下去,心越來越涼。
這哪是什麼轎子,直到天蒙蒙亮,那東西的樣子才完全展露。
和我預想的一樣,底下的東西不是什麼轎子,這分明是一口棺材,還是一口鮮紅的血棺。
我家后院為什麼會埋著一口血棺,這是什麼時候埋的,誰埋的?
我皺著眉頭,疑惑地望向母親。
母親卻好像很高興的樣子,眼里冒出興奮的精光。
「小楚,快躺進去,看看合不合適?」
9
「媽,你給我說的媳婦不是人吧?」
母親不答,猶豫著點了點頭:
「小楚,這是你的命,你生來就是為了娶了山上的娘娘的。
」
母親又要走,這次我一把拽住她。
「媽,別走了,你告訴我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小楚,你就聽我的吧。」她眼眸中波光流動。
「媽不會害你的。」
的確,我確實不相信我媽會害我,但是這所有的一切也確實太過詭異。
就在我疑惑不解的時候,我又碰到了那個黑袍道人。
他一見我就長吁短嘆:「你為何不聽我的話?」
「你知道他們要做什麼嗎?你媽要將你封在這血棺中,獻給山里的山鬼。」
我的心一顫,嘴上還是說著:「我不信。」
「小兄弟,再不信你就沒命了,你媽哪是要給你娶媳婦,這血棺是極陰煞之物,再加上你清明出生的極陰命格,你媽這是要用你的命做局,和山鬼換她想要的。你一進入棺材,里面的毒蟲就會把你啃得粉碎,只留下魂魄鎖在血棺之中,留給山鬼享用。」
「小兄弟,你快跟貧道逃吧!」他捏住我的手腕,扯我一把,力氣出奇地大。
我對這道士的話將信將疑,從小母親就告訴我,說我十八歲之前不能離開這個村子,否則會有性命危險。
況且上次見到這道士,回去我媽跟我說,這道士是個妖道,沒安什麼好心。
我的心里本來是偏向母親,但是這一切都太過詭異,讓我不由得產生了懷疑。
我甩來那道士,往家里跑去。
我打定主意,無論如何,我都不能進那血棺。
10
一轉眼就到了清明。
清明這天母親很開心,一邊哼著小曲一邊前前后后地忙著收拾屋子,梳妝打扮。
我見她把珍藏多年的那條花裙子都穿在了身上,面上竟然有說不出的嬌羞之態,仿佛期盼了很久的東西,要臨近般的竊喜。
越到天黑母親越坐立不安,她在屋底下來回踱步,催促我:
「小楚,你快進棺材里去吧,一會小人兒們就來接你了,千萬別耽誤了接親的時間。」
她笑起來,如花的面容在我眼里卻有些說不出的詭異,「你那媳婦脾氣可不好,你可千萬不要惹惱了她。」
「好,我這就去。」我胡亂應道。
我端起來茶餅:「媽,這是我從集上買的,你吃一塊。」
我心里忐忑地拿起來一塊送到她嘴邊。
這點心里我下了安眠藥,我想著讓她睡過今天一晚,就能逃過一劫,我才不要去山上接什麼鬼新娘,嚇死人了。
母親眼神復雜,接過來填到嘴里。
「行了,快去吧。」
我又東拉西扯,等了半天,都不見她藥勁上來,她還在一個勁催促我進棺材。
「媽你看那是什麼!」我隨手指了一個方向,拔腿就跑,剛跑了一步突然腦后一疼。
我回過起頭,看著面前手里拿著木棍的母親。
她的臉上陰森恐怖。
「跑什麼!?」
天旋地轉起來,我腦子一沉就昏了過去。
11
我好像進入了一個虛無的空間,眼前白茫茫一片,我大喊大叫,無人應我。
突然,前面出現了一個身影,我再熟悉不過,是我媽。
「媽!」我本能地喊她。
她像是聽到了,回過頭,突然我倆的距離一瞬間拉近,我看到她臉上的皮膚一塊塊地掉落,露出里面黑色的干肉,有的皮半掉不掉,還沾在臉上。
她空蕩蕩的眼眶里滴滴答答地流著血,她張開嘴,里面有一條血淋淋開著叉的舌頭。
她仿佛在笑,聲音卻說不出的凄慘可怖:「小楚,快和我走,咱們去娶新娘子嘍!」
我轉身想跑,一低頭,她變得像干尸一樣的黑漆漆的手死死地掐在我的手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