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眼睜睜看著那千嬌百媚的小娘子變化成的狐貍,凄慘慘的趴在地上,真是讓人心憐。那八個月的肚子就跟個小木盆扣著,你說胖不胖?"
掌柜的想了想:「那怪不得,真是極有意思。本來我還以為害死他們家人的是黃皮子,沒想到竟然抓了個大狐貍。」
白面漢子問道:「怎麼說是黃皮子?」
掌柜的站在柜臺后,眼皮也不抬:「那沈記筆館天下聞名,你不知道?」
白面漢子翻了一個白眼:「沈記筆館誰不知道?」
掌柜的說:「你知道沈記筆館,怎麼不知道沈記筆館鬧鬼的事?」
白面漢子端著一碗酒吱噶喝下:「鬧什麼鬼?」
掌柜的說:「沈記筆館鬧鬼,都說是那沈記筆館殺生太多,讓黃老爺惦記上了,去年給鬧的雞犬不寧。后來那沈二老爺請人做的法事,又著人循著痕跡,追到南邊昆承湖,哎呀,真是殺得血流成河,那黃鼠狼一片一片的,似得那叫一個慘。后來有老婦人到沈家來找,說自家養的孩子讓沈家打死了許多,讓沈家給個說法。那沈家以為那老婦人是哪里來的痰瘋子,給打了出去。后來沈家死了人,有人想起來這事,說是沈家驚了什麼神仙。」
白面漢子聽了老劉的話,哈哈怪笑說:「老劉你這愛聽故事的秉性我是知道,可是人家如今已經抓了妖狐,如何又是黃老爺,還有什麼老婦人的,你這哪里聽來的?」
掌柜的哈哈一笑:「我這也是說笑,說笑。」說到這里,那老劉又和白面漢子扯些大姑娘小、小媳婦大的,涪筠子實在聽不下去,結賬出了飯鋪。
來到外面,雖說還是炎熱,但相對當中午,好了太多。涪筠子又買了一頂草帽戴在頭上,打聽了近處的碼頭,頭戴草帽往碼頭行去。約莫又走了兩刻鐘,涪筠子出了大鎮,著眼之處出現了許多蘆葦汪溏,知道離得碼頭不遠了。就在這時,涪筠子忽聞身后傳來幾聲疾呼,還有許多驚呼叫罵。涪筠子連忙躲在路邊,萬一是驛站馬令,沖撞了怪不好的。但讓涪筠子沒想到的,是那馬上之人,竟是提著馬韁繩稀溜溜幾聲,停在了自己身前。涪筠子抬頭來看,只見那騎馬之人,竟是沈岳仆從,昨日和自己一同回至沈園。
那人見到涪筠子,身子一翻從馬上跳了下來,一把扯住涪筠子衣袖,焦急的喊道:「哎呀,仙師,我家主人還沒感謝,怎麼就急匆匆的走了?」
涪筠子看那人神色著急,手上掐了幾個訣,疑惑著問道:「可是又有什麼變故?」
那人一拍大腿:「咦,老神仙,你這都算到了,真是神機妙算。哎呀,你不知道啊,我家這下真是完了蛋了!」
8
那追來的漢子涪筠子認識,姓袁,名福全,常隨沈岳遠近奔走。在安慶府碼頭的草棚中,陪伴沈岳的,就有他。那袁福全迎上涪筠子,喊了一句老神仙,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咚咚咚磕了幾個響頭,再不起身,要涪筠子救救沈家上下。
「老神仙啊,我主人招待不周,你要怪罪,都怪在我的頭上,和我家主人沒有半點關系。只是現下沈家上下性命堪憂,只求老神仙發發慈悲……"說著話,袁福全聲淚俱下,跪在地上又是幾個響頭。
涪筠子連連攙扶,那袁福全只是不起。涪筠子說:「你要我救你家主人,你也得站起來說說出了什麼事情,你這跪著怎麼說話?我這把歲數,想攙你起來,只怕腰都彎不下去了。」
那袁福全聽了涪筠子這番話,這才立起身來,抹了臉上的眼淚說道:「老神仙,我家又死人了,昨天死的是我家大爺,今天死的是我家二奶奶。本來隔天死一次,這還沒隔天呢,我家二奶奶就去了,這怎麼回事啊你說。而且,連著那個抓了狐妖的道士也死了,胸口被掏了個大血洞,心肝也都沒了。」
原來,昨夜那靈通觀的道士布了法陣捉了那大白狐貍,除了沈岳,大家都很高興。那道士用符陣困住大白狐貍之后,又施了幾道法在那狐貍身上,那狐貍先被符陣召喚的雷電打的皮開肉綻,又被施了這許多法術,本來就有孕在身,后來直接癱軟在地上動彈不得,最后連一聲呻吟都發不出來了。那道士這才罷手,著人用寫著字符的紅繩子,把那狐貍綁了,并說今日捉妖,耗費元氣太多,要休息兩日,等元氣回復,再處置這狐貍。那沈家老奶奶倒是擔心的不得了,說仙師,就這麼一根細繩子,綁的住這狐貍嗎?那道士寬慰道:「老人家不要擔心,我這繩子看上去平平無奇,但卻是我采了五行精華所做,又在陽火中鍛了七七四十九日,還在繩子上畫了縛靈咒,專門用來收縛妖物。」那沈家老太太聽后千恩萬謝了一番,又讓人準備酒菜,好好宴請仙師。
那道士倒是不客氣,只是囑咐再囑咐,讓人把那狐貍嚴加看管,千萬莫讓人放跑了。
袁福全告訴涪筠子,那狐貍是自己親自帶人關到了地窖之中,并專門著了兩人嚴加看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