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進了手術室,護士正抱著我的孩子欲言又止。
我急忙沖過去看她懷中的孩子,我的女兒小如。
卻驚得往后猛退一步。
我懷疑是被燈晃了太久重影了,揉了揉眼睛再看,冷汗一下子就下來了。
——那是一個怪胎,本該長耳朵的地方,連著另一張臉。
05
我質問醫生:「白天的產檢報告不是說孩子是健康的嗎?這怎麼回事!?是不是你們……」
醫生只是冷漠地回應:「產婦大出血,嬰兒是罕見的顱面連體兒,成因不明。」
「能治好嗎?能治好嗎!?」
我不斷機械地重復著簡單的問句。
畢竟這是拿媳婦命換的,我們等了十年的孩子!怎麼能是個怪胎呢!?
「我們醫院沒有相關案例,可以去市醫院看看能不能做手術。」醫生只能無奈地給出最終答復。
這時丈母娘趕到了,她沖進來就喊:「梅梅呢!?」
她沒看一眼孩子,視線直接落在手術床上的尸體,一把掀開白布,跌坐在地上猛抽好幾口氣,爆發出大哭。
我這才看向梅梅。
她躺在病床上,雙眼圓睜,嘴角翹起……竟然是微笑著去世的,很是詭異。
我想起她來醫院前,說夢見自己的臉長在了小如身上,又仔細端詳嬰兒。
嬰兒的一張臉皺巴巴的,哭著,像個普通的新生兒;另一張臉卻閉著眼睛,微笑,煞是詭異。
我猛一轉頭,看向手術床上的梅梅。
這張臉,竟神似梅梅!
「它」不像新生兒,五官已顯出幾分秀氣,眼皮輕合著,嘴唇很薄,嘴角翹起,像個彎彎的月牙。
和梅梅的尸體如出一轍地微笑著。
我渾身戰栗。
噩夢成真了……
06
丈母娘不喜歡這孩子,說是個怪胎,長得跟我一模一樣。
這不是胡說嗎,明明長得跟我媳婦一樣!
大概是恨我吧,順便恨了這個孩子,所以才有這樣的錯誤判斷。
但到底是梅梅的孩子,丈母娘和我約定過了梅梅的頭七就帶孩子去大醫院看。
她把媳婦的尸體帶走了,說要帶回老家辦喪事。
走之前,她警告我,不準出現在葬禮上。
因為梅梅是瞪著眼睛去世的,死不瞑目,一定是恨我。
我沒有跟她爭論,她對我的厭惡讓她扭曲了現實,自然不是兩三句話能釋然的。
嬰兒在醫院觀察 24 小時后,我抱著它回家。
我不知道該叫「她」還是「它」,所以我決定稱正常的那張臉為「她」,怪異的那張臉為「它」。
當我抱著嬰兒時,我感覺如同抱著一塊從媳婦身上割下來的、會呼吸的肉。
嬰兒還未睜眼,醫生說有的孩子出生后就能睜眼了,有的要幾天,都是正常的。
但我總覺得像被不明生物窺視著,滑膩膩的視線游走過我的全身。
所以一路上,我都拿衣服蓋著孩子。
到了家,我爸見了孩子竟不覺得驚嚇,只是喃喃了一句:「怎麼會是個女孩呢?這是不是天仙娘娘給你的報應,叫你不信神……」
我太陽穴突突地跳,我受夠了我爸的神神叨叨,脫口大喊:「什麼狗屁天仙娘娘,那就是一塊破隕石!」
天仙娘娘是我們村里的一個傳說。
村中心供著一個兩人高的天仙娘娘石像。
傳說石像是從天而降的,自從石像出現,家家戶戶都生兒不生女,兒子又特別有出息,能為這家帶來財富。
我從不信這些,我看那玩意就是塊隕石。
要是真的,怎麼偏偏我這麼沒出息?
07
在家里呆著、回想著,我越發感覺心下不安。
我爸的反應更讓我覺得他是不是做了什麼歪門邪道的事。
他在屋里拜天仙娘娘的神像的事,正是從媳婦懷孕開始的。
那晚媳婦喝我爸燉的酸蘿卜老鴨湯時,看著更不對勁。
我一邊忍著怪異感給小如擦臉,一邊假裝隨意地問:「爸,你怎麼不怕這孩子?」
「有什麼好怕的,不就多了張臉,你小時候……」他突然止住話頭。
「我小時候怎麼了?」
「少管這麼多!」
「那你是不是在老鴨湯里加什麼奇怪東西了?」
我爸站在我身后,沒吱聲。
透過鏡子,可以看到我爸眼神躲閃,色厲內荏地說:「你不也喝了,給你們做飯還錯了!你自己沒本事……」
突然,我頭皮發麻,身體僵住了。
鏡子里,異常的臉睜眼了。
鞏膜全黑,和瞳孔融為一體,眼眶里黑洞洞的。
它正看著我爸!
注意到我在看它,它頭微微一側,我和它在鏡子里對視了!
我驚叫一聲,嬰兒被我甩出去了。
「死小子,你干什麼!?」我爸急忙跑過來接住了嬰兒。
我僵直著身體看向他懷里的嬰兒,因為受到了驚嚇,正常的臉哭了起來。
異常的臉,微笑著,但沒有睜眼。
一切如常。
08
經過這出,我心里犯怵。
我爸倒是不怕她,我就把小如留在了我爸屋里睡覺。
再熬一熬吧,等梅梅過了頭七,就帶孩子去大醫院做手術。
我癱倒在床上,身體放松下來,鼻尖總有股縈繞不去的血腥味。
可是小如的成長速度驚人,第二天,已經像是三四歲小孩那麼大了,果然是個怪胎。
但又像個普通的小孩。
地上鋪了爬爬毯,是媳婦早早為孩子準備的,被陽光曬得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