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如今換上來的將軍們，卻改變了以往的策略。

他們似乎將這幾十年來的積怨都要發泄出來，拼命地對著外族進攻。

連續幾次作戰，不僅僅是擊敗了萬族，所有的俘虜全被坑殺。

如今，邊塞之外的異族萬人坑也不在少數，算是真正不死不休。

不過，國家積弱已久，幾次仗打下來，邊關的將士死傷了大半。

內地的官兵補充了好幾次，眼看著就要補充不上了。

我皺著眉，這樣的打法看起來兇悍，壓制力也很足。

但問題是，這就是在實打實比拼軍事力量的儲備。

帝國和草原人不同，草原人就算是十一二歲的孩子，都能拿起彎刀，上馬作戰。

可是帝國的人，起碼要十六七歲，才能上戰場。

就算打敗了外族，恐怕帝國也會死傷無數，到時候，民不聊生，禍患更多。

隨著軍報來了，還有侯爵府的密報。

上面詳細的記錄了戰況。

我看著密報，咽了一口唾沫。

戰場之上，密使看到的根本不是什麼戰士，而是一具具悍不畏死的紅粉骷髏。

外族雖然強大，可這些紅粉骷髏，除非被徹底打成齏粉，否則還能爬起來再戰。

他就看到，一個外族士兵砍掉了紅粉骷髏的腦袋以后，剛一轉身，就被骷髏掏出了腸子。

那些將軍，同樣不死不滅，武器打在身上，木屑紛飛。

只是若沒了人血的滋潤，這些將軍，不久就會變成枯骨，徹底地死掉。

我猛地想起了京城里的狀況。

那些自刎的人，可不就變成了潑天的血雨。

那進入萬春宮的一個個將軍，也許就是這麼被血雨滋潤了，才能趕去戰場。

我忽然覺得毛骨悚然，如此打下去，只怕全天下，都沒有了活人！

我匆匆去了丞相府，魏無羨正看著一束菊花發呆。

我開門見山：

「欽天監首席在什麼地方？我去見他！」

魏無羨遲疑了片刻，吐出三個字：

「鐘南山！」

我剛要離開，魏無羨就在我身后開口：

「菊花落盡的時候，你若是還不回來，就等著亡國吧。」

我扭頭看了一眼魏無羨，卻沒有任何質疑。

魏家一門七烈士，對國家的忠心，不比我差，我自然不會懷疑他。

我趕到鐘南山的時候，卻并沒有看到欽天監首席。

偌大的庭院里只有一個小小的童子。

童子說：

「我爺爺說會有人來造訪，他現在要出去下，讓您自己去屋里喝茶就好。」

「桌子上有您想看到的東西。」

我徑直走到了桌子前，看到上面是一則宮廷秘聞。

十年前，欽天監大火之前，宮廷曾下了一場粉雪。

從南海進貢的東珠里，竟然爬出了一個個鮫人血嬰。

雖然宮廷禁衛將其全數斬殺，但欽天監卻算出了八個字：

「國之將亡，必有妖孽。」

而這場粉雪也大有來頭，那根本不是什麼雪，而是小到微不可察的蟲。

那蟲的名諱是——欲蟲！

8

當天欽天監大火，燒毀的書籍就是那些記錄了欲蟲的典籍。

從那天以后，天底下知道欲蟲的人寥寥可數，皇室的一切，也就都隱秘難查。

而所謂的欲蟲，大抵要從人說起。

人有喜怒哀樂愛惡欲七情，每一種感情的極致，都是邪念。

如果這樣的人多了，再配上陰邪之地，那麼就會滋生出欲蟲。

所謂的欲蟲，其實更像是無形無相的欲火，人心底里的執念會被點燃。

點燃那場欲火的人，就是先皇。

外族入侵，國家岌岌可危，面對數百年的基業和祖宗的恩澤。

皇帝內心的執念達到了頂端，他寧可偌大的國家因為戰火成為焦土，也絕不讓給外族。

欲蟲成了皇城內外的一場粉雪。

那些鮫人血嬰不死不滅的特性，就仿佛是一種啟示。

于是，皇帝希望能用自己作為引子，成為欲蟲的宿主。

可惜，天底下并沒有這樣做過，也沒有人知道到底能不能成功。

最終，皇帝以七人的性命為媒介，再用未出世嬰兒的心血為引子，來讓欲蟲寄生。

只是最后終究是失敗了，而這些年，這種秘法也被傳給了當今的陛下。

種種跡象表明，顯然陛下的計劃成功了，那些紅粉骷髏，都是他的杰作。

而當年的儀式之中，也有我爹。

可我爹并沒有告訴我這件事，顯然是不想我步了他的后塵。

我看著手里的秘聞，心中久久不是滋味。

腦海里也不斷地回蕩著老將軍生前的最后一句話：

「鞠躬盡瘁，死而后已，老夫這一生，值了！」

帝國積貧積弱已久，想要對抗外敵，或許這是唯一的辦法。

我和皇帝從小到大，自然知道他的為人。

他一定將其中的事由全數告知。

換而言之，那些將軍都是心甘情愿地赴死。

我腦海中又再次響起了在大殿之上，皇帝說的話：

「寶刀，還是殺敵用比較好，不要對著自己人，這里，沒有壞人！」

也許，除此之外，他還念及當年一起長大的情分。

我的這位好哥哥，終究是不想看著我們父子都為了國家戰死。

我嘆了口氣，心底有一個聲音告訴我，這件事應該到此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