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的小寡婦自殺了。
她穿著鮮紅的衣裳,把自己吊死在村頭的百年柳樹上。
沒有人知道她是怎麼把自己吊得那麼高;但所有人都說她這是要化作厲鬼索命。
1
從小寡婦頭七那天起,我弟弟就變得異常沉默,將自己關在房間里,與外界隔絕。
每當夜深人靜時,他房間里便會傳出女子清脆悅耳的嬉笑聲。
然而當我們推門而入時,卻只見弟弟一個人坐在床邊,傻傻地盯著房頂流口水,并沒有其他人的身影。
這種情況不禁讓我和后媽心里發毛,畢竟村里人都說小寡婦故意穿著紅衣自殺,是為了化作厲鬼索命,為自己報仇。
后媽懷疑,弟弟可能是被小寡婦的冤魂纏上了。
但不應該啊。后媽的兒子雖然行為乖戾,倫理道德還是有的,我不相信他會和小寡婦的死扯上關系。
可現在的情況卻讓人琢磨不透,愛子心切的后媽只能火急火燎找來七叔公。
2
七叔公是遠近聞名的陰陽先生,但面對弟弟的情況,也是一臉為難。
「冬子這是惹上邪祟了,現在的情況不能貿然出手。必須先弄清楚他招惹了啥?否則,惹怒了那東西,冬子的性命就不保了!」
后媽聞言,眼神慌亂,一臉揪心地說:「他七叔公,冬子這情況怕是也問不出啥。您老道行高,要不將那東西逼出來問問?」
七叔公欲言又止地看了我一眼,道:「想要直接逼出那東西,冬子必須配合才行。可冬子現在的狀態,哪里會主動配合?」
后媽問:「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七叔公嘆了口氣:「辦法也不是沒有,只是需要小亮點頭才行。」
緊接著,七叔公把他的法子說了出來。
他想把冬子身上的邪祟引到我身上,再來跟邪祟談判。
理由是:我理智清醒,方便他跟邪祟溝通。
我聽后一臉驚悚,很不想答應。
可后媽已經變了臉,她滿臉兇狠地抬手指著我大吼:「你要是不救你弟,我就一刀一刀活剮了你。你該清楚我的手段。」
被逼無奈,我只能硬著頭皮應下。
眼下正是晌午,七叔公說現在陽氣重,邪祟無法出來,這事得晚上做才行。他交代了一些事情后,就起身匆匆離開。
午飯后,我去后山砍桃樹枝,三奶奶踮著小腳找來。
三奶奶曾是村里的神婆,七叔公的本事有大半是三奶奶教的。
此刻,三奶奶一臉擔憂地站在我面前,嘆息著:
「聽說你七叔公要把冬子身上的邪祟往你身上引。他心可真狠啊。
「按說你和冬子都是他的至親,就因你后媽和他沾著親,他硬是偏向冬子。」
說話間,三奶把手伸進口袋,摸出一張黃符遞給我。
「小亮,這符你貼身帶著,千萬不要讓人發現。萬一你七叔公失手了,你就往我家跑,三奶護你。」
「謝謝三奶。」
我一時感動得紅了眼,雙手接過黃符,小心翼翼地揣進口袋。隨即我把懷疑弟弟是惹上小寡婦的事,跟三奶說了出來。
「冤孽,冤孽啊……」
三奶聽后口中喃喃個不停。
3
天黑之后,七叔公來了。
按照七叔公的要求,我先和弟弟交換了身上的衣裳。
緊接著,七叔公用針刺破弟弟中指,把血抹到我印堂上,又把我關進了弟弟的房間。
剛一踏入弟弟的房間,就有一股寒氣撲面而來,我忍不住地打了個哆嗦。
我很害怕,膽戰心驚地蹲在房門后,不敢動彈。
此刻,院子中,七叔公正用公雞血畫符、焚香、招邪祟談判。
隨著七叔公一陣忙碌,屋里的寒氣又重了幾分,院子外的樹木也跟著颯颯作響。
我聽到后媽說:「他七叔公,這……這法子行嗎?」
「怎麼不行?親兄弟血脈相連,自然不會出岔子。只要冬子能平安過了今晚,那邪祟就會盯上小亮。」
聽到七叔公的話,我瞬間傻了眼。
七叔公竟然不是為了跟邪祟談判,他這是想要把弟弟犯下的惡,轉移到我身上。
想到這里,我猛地驚出一身冷汗,滿眼恐懼地環顧著屋子。
我該怎麼辦?怎麼辦?
不,我不能等死,我必須做點什麼才行。
對,我必須做點什麼。
慌亂中,我抬手擦掉印堂上的鮮血,可腦海中閃過后媽的臉,我又害怕了起來。
即便我躲過一劫,可后媽一旦發現我擦掉了印堂上的血,她同樣不會放過我。何況她折磨人的手段比鬼都恐怖三分。
想到這里,我狠狠咬破中指,把血抹在印堂上。
隨后我癱坐在地上,膽戰心驚地小聲念叨了起來。
「小嫂子,我是小亮不是冬子……求你不要認錯人。求求你,一定不要認錯人。
「小嫂子,冤有頭債有主,你出手之前,可一定要看清楚啊……」
我不知道嘮叨了多久,隨著「呵」的一聲,若有若無的聲音響在耳邊,我后腦勺上的頭發立時炸了起來。
緊接著,我感覺有人在我耳邊吹冷氣,頓時渾身雞皮疙瘩乍起,心猛地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我緊閉雙眼不敢睜開,害怕看到什麼駭人的畫面,帶著哭腔哀求道:「小嫂子……你別嚇小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