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過黑水菩薩嗎?
祂是我們這的河神,傳說喝下祂賜福的河水,飲足四十八年,便能長生不死。
可我爸死在了最后一年。
當晚,他的皮飄蕩在黑水河上,告訴我:
「下一個就是你!」
1
大學畢業后,我在縣城工作。
前幾年我媽去世后,我爸一個人住在老家鎮上,我勸他來縣城,他死活不干。
兩個小時前,我接到老家鄰居張叔的電話。
說我們屋里好像有什麼東西臭了,有股怪味,他打我爸電話,沒人接。
我當時沒太在意,應付了兩句,隨后撥了我爸的號,沒接。
估計是按到靜音了,他以前也有過。
等到下班,想起這事,我就又給他打了個電話,他還沒接,我便感覺有些不對勁了。
縣城距離老家鎮上,也就四五十分鐘路程。
我當即驅車回去,畢竟家里就我爸一個人,萬一出點什麼事……不敢深想。
停好車后,剛走到樓下。
空氣中便涌來一股,若有若無的臭味。
這種氣味很難形容,就像攢了四五天的泔水,混合了臭豆腐加尿素的味道。
很沖,很奇怪。
正在我疑惑之際,天突然下起了雨。
我捂著鼻子,趕緊跑進居民樓,來到第三層。
張叔早就在家門口等我了,他臉色難看,催促道:「捷娃兒,快點開門看看!」
「哦,好!」我從兜里掏出鑰匙。
結果剛一拿出來,張叔就搶了過去,忙不迭開門,瘋了般地沖了進去。
隨著門被打開,臭味如雪崩。
我眼淚都被刺激了出來,胃液一陣翻涌。
「啊——!」
張叔的慘叫突然傳來,伴隨著重物墜地的沉悶響動。
我顧不得這麼多,連忙跑了過去。
只見張叔癱坐在地,本就干癟的臉上,五官因恐懼而扭曲,嘴巴微張,顫抖著說不出話來。
「這……這……」
順著他的目光。
不遠處地面,有一灘人形的東西,細碎腐肉間,流淌著黑色的黏液。
我爸的衣褲,在其中若隱若現。
「呼……呼!」
我呆立在原地,胸口如壓了塊巨石,幾乎快喘不過氣來。
張叔驚恐的尖叫,終于從喉嚨里擠了出來:
「祂……祂回來了!」
2
我報警了。
這件事不僅離奇,而且詭異。
明明我周末,也就是昨天,才和我爸通過電話,那時他還活得好好的。
假使,他和我掛斷電話后,立刻就去世了。
但現在可是春天,平均氣溫十幾度,尸體怎麼可能在不到 24 小時,就腐爛成這般模樣?
絕對不可能是自然死亡!
我爸是個鞭炮性格,經常大喊大叫,會不會是和人扯皮(鬧矛盾)了,被記恨在心。
對方一氣之下,殺了他。
再用什麼酸之類的東西,溶解了尸體?
我不懂這些,只能等警察調查。
趕來的警察采集、收攏完「尸體」,等給我和張叔做完筆錄,已經是半夜。
他們說,會先將尸體樣本送去檢測,持續跟進。
有消息再通知我。
目送警察上車,我喊道:「警官慢走,有消息一定要告訴我啊!」
這時,張叔突然竄了出去。
整人弓著身子,腦袋都伸進了車窗,「警察同志,強子不是人殺的,他是冒犯了黑水菩薩,中了詛咒!」
「造孽了啊!黑水菩薩回來了,要勾走所有人的魂!」
強子,也就是我爸李文強。
副駕駛的警察,將張叔上身推出車外,嚴肅道:
「封建迷信,怪力亂神的事,就不要說了,辦案講究科學、證據,你們回吧。
」
說完,警車揚長而去。
張叔猶不死心,起身就要去追,嚷嚷著:「黑水菩薩回來了,你們要救我們!」
「快去向政府反映,整個鎮子的人都得搬遷!不然會死的!」
我趕緊抓住他,勸道:「張叔,你別喊了,你那是封建迷信,先回吧!」
張叔口中的黑水菩薩,雖有菩薩二字,但和佛教毫無關系,就是我們這一片,供奉的河神。
河是鎮子邊上的煤溝河,幾十年前還立過廟,放古代叫淫祠。
眼看著警車消失在路口,張叔終于平靜下來。
他狠狠瞪了我一眼,「你懂個屁!」
聽到這話,我心頭冒火。
我媽死后,我爸就是我唯一的親人,他死了,我比誰都難受,眼下他死得不明不白,我比誰都想弄清楚。
「張叔,你是我爸幾十年哥們,他才剛死,你現在扯這些神神鬼鬼的,有意思嗎?」
話語就像一盆冷水,澆到他頭上。
張叔欲言又止,最后嘆了口氣:「你不懂,黑水菩薩和你們這些年輕人口中的鬼神,是不一樣的。」
「怎麼個不一樣法?」我問。
「我見過祂。」張叔盯著我,一字一頓:「準確地說,我和你爸,當年都見過。」
3
我目露狐疑之色,「張叔,你們看到的,真不是什麼東西變異了?」
早些年環境污染比較嚴重,什麼兩頭蛇、三條腿的蛤蟆,屢上新聞。
「絕對不是變異!」
張叔搖了搖頭,正色道:「水缸大小的眼珠子,能是什麼變異?」
水缸大小的眼珠?
我心頭一凜,脫口而出:「眼睛都這麼大,那全身得有多大?」
「當時我們挖出來的,就一顆眼珠子。」張叔頓了頓,給我講述了那段往事。
上世紀八十年代,我們村還沒遷到鎮上。
村子原址,在距離鎮子幾公里外的山溝里,背靠一座小煤礦,那時人工挖煤轉賣,是全村主要經濟來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