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過那幾個鼓樂手紙人的時候，驚訝地發現那些吹吹打打的聲音，居然真的是紙人發出來。

正在我思考這是不是某種新科技產品的時候，忽然，我感覺我都兩條胳膊被緊緊地拉住了。

那雙手的感覺極其冰冷，我這會也是草木皆兵，嚇得渾身瑟瑟發抖，咬了咬牙，硬著頭皮往兩邊一看，居然是那兩個迎親的紙人花童，倒在了我胳膊上，可能是我神經過于敏感，才有剛才的錯覺。

我緊緊握了握殺豬刀，橫在胸前，然后點燃一根香煙，猛吸了兩口。

我記得爺爺說過，人的頭上和兩肩上有三把陽火，只要穩住心神不滅，一般鬼就無法靠近。

而讓陽火短時間內快速燃旺的方式，一是罵臟話，二是吸煙，都可以調動人的情緒，讓人沒有那麼害怕。

果然，那股冷風的凜冽感也漸漸消失了。

14

我走到門口探頭望去，發現鄉親們哪還有剛才的觥籌交錯，而是死一樣的寂靜，所有人都癡癡傻傻地端坐在座位上，面無表情地看向前方。

桌上是一番風卷殘云后的腐肉，散發著惡臭的氣息，早已落滿蒼蠅蚊蟲，讓人看了就想吐。

而主桌上，老王夫妻倆也是目光呆滯地坐在那里，中間坐著新娘和二傻子，她倆之間用一條紅絨繩牽著，前面擺放著合巹酒、子孫餃子、長壽面，大棗核桃什麼的，像是剛拜過天地。

「小哥哥，你怎麼不進來呀。」

我耳邊突然響起了冰冷刺骨的冷笑聲，此時，一直面無表情的新娘，嘴角居然露出了邪魅的笑容，看著我癡癡發笑，陰陽怪氣的笑聲讓人發憷。

「剛才光顧著忙了，我忘恭喜您和柱子哥了。」

「小哥哥，你好帥呀，你看我美嗎？」這新娘自顧自說道，那聲音冷的讓我頭皮發麻。

我定睛一看，的確如張嫂所說，這新娘在燭光的映射下，居然沒有影子。

「啊，嫂子簡直顏值逆天，美到爆炸，網上那些主播都沒你好看。祝你和柱子哥白頭到老，百年好合，再見。」

此時我確定這真是個鬼，而且好像不怕我的殺豬刀，還敢撩騷我，還是趕緊撤為妙。

「咯咯...嘿嘿...你真的要走...」

「啊，春宵一刻值千金，絕知此事要躬行；萬水千山總是情，趕明再聊行不行。」

「小哥哥說話真有意思，留下吧。要不咱倆成親，你可比這個傻子有趣多了。」

「誒，不要開倫理的玩笑，嫂子，我先走了，明天還要殺豬呢。」

「留下吧...好戲才剛開始。」

咿呀...起的隆冬鏘...居然響起了戲臺班子的聲音，二胡鑼鼓聲響起，這幾個鼓樂紙人還是多面手啊，這會居然迅速搭成了一個草臺班子，唱開了大戲。

「鐺...鐺...鐺...鐺...」鑼鼓聲吵得我耳膜嗡嗡作響，此時我想起了爺爺的話：

「鬼魂無非是人死了吊著一口怨氣不散，靠著一縷殘魂游蕩人間。」

「真搞笑，那人有三魂七魄，還能怕一縷殘魂？」

「你小子說的對，人不應該怕鬼，應該是鬼怕人，但是所謂鬼迷心竅，鬼能通過影響人的心智和周圍的能量場，讓人的陽氣衰弱。」

「那人被鬼纏上怎麼辦？」

「傻小子，當然是找道士啊。」

「無語，我看你就是鬼話連篇。」

「小子，記住，如果一般的小鬼，只要有你那把殺豬刀，你不亂了心神，她就近不了你的身。

而且鬼都是有依附物的，不會憑空游蕩，有的依附在物品上，有的依附在人身上，只要超出她的能量范圍，你就安全了。」

「但是如果遇到道行高深的厲鬼，那就沒有辦法，還是得找道士。」

當時我覺得爺爺是在鬼扯，和道士一樣都是騙人錢財的話術，現在卻成了我的救命稻草。

我內心盤算：只要靠殺豬刀，心神不亂，鬼就近不了身，然后只要慢慢退出去，離這間屋子越遠就越安全。

15

我還正想著，突然感覺后背一涼，一雙白皙的手伸出攬住我的脖子，似冰冷的湖水一般柔弱無骨，我想動卻動彈不得。

眼前的鬼新娘已經原地消失，瞬間出現在了我的身后，騎在我的背上。

「老頭子，你坑我啊，什麼近不了身，這他媽直接豬八戒背媳婦了。」我心中一萬頭草泥馬飛奔而過，瘋狂問候這個糙老頭子，果然他就是個壓榨童工的神棍。

「小哥哥，人家不重吧，快背我去成親呀。」一股股陰冷的聲音直接吹進我的耳膜，背著個鬼是種什麼樣的體驗，我得去知乎把這個問題回答了再死啊。

我想揮動手中的殺豬刀，可是身體完全不聽使喚，開始不由自主地往前挪步，身后的草臺班子此時吹打得更加起勁，那魔性的音樂讓人上頭。

我此時改變策略，心想，女鬼也是鬼，沒準還是色鬼，我撩騷她一下，沒準還能有轉機。

「小姐姐，進屋前我能先去一個地方嗎？」

「哦？小哥哥，你想去哪里？」

「我想先去一趟你的心里。」

聞言，我眼見著女鬼臉上爆出了黑線，顯然沒想到有人敢調戲鬼。

我感覺雙手好像恢復了一些知覺，什麼殺豬刀，不還得靠我的土味情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