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我頭皮發麻，整個后背都涼透了。

我忍不住咆哮道：「那則日志，是我剛剛才寫下來的啊！就剛剛，就在我來這里之前！」

但更讓我驚訝的是他們的反應。

他們居然——

毫無反應！

仿佛早就接受了這麼離譜的事情。

「你們，怎麼會，這麼淡定？」

老二跟老四對視一眼，然后看著我，反問了我一句：「你覺得，我們困在這里，多久了？」

我茫然地回答道：「這不是不到一個晚上嗎？」

他卻輕輕搖了搖頭。

我蒙了。

他說：「已經，很多很多年了……」

我雞皮疙瘩又起來了。

因為他不像是在說謊。

老四也說：「這里曾經住過幾個人，你知道嗎？」

我想起查到的資料，忙回答道：「原住民！曾經這里，住過好幾代的村民……」

「不不不。」老四打斷了我，「只住過，幾個人，不是幾代人。」

我更蒙了。

老二嘆了一口氣，一邊朝我走過來，硬塞給我一把小刀。

一邊往我身后走，并且說道：「走吧，既然你都來了，那我們只好想辦法，沖下山了！」

我還是完全懵然的狀態，還在問他們：「不是，我還不明白到底怎麼回事……為什麼現在，又要沖下山了？」

老四路過我身邊的時候，只是淡淡丟下一句話——

「因為，外面那只黑熊……也是你啊。」

17

他倆跑得非常快，我只能盡力趕上去。

根本沒有發問的機會。

而且，他倆給我的感覺，也確實跟我認識的他們完全不同！

他們不是他們，可能是真的。

所以，我也不是我？

告訴老大關于奶奶那個遺憾的，不是我！

而其中還有一個我……是外面的黑熊嗎？

我還是理不清。

可偏偏這時候，旁邊的小樹林里傳出了一絲詭異的響動。

他倆停下腳步，一臉警惕，同時說：

「看好你自己的！」

「你不能死！」

我也沒明白，他倆為什麼突然又要保護我了。

而與此同時，樹林中快速躥出一個巨大的身影——

是黑熊！

哪怕是有所防備，但人與野獸的速度還是不能比擬的。

黑熊撲面而來，眼見已經無法躲避，好在老四把我一把撲倒在地。

而老二，則直接掏出小刀懟了上去！

但人與野獸的力量也根本無法匹配。

刀子雖然刺進了黑熊的身體，可它抬起的熊掌也順勢落了下來！

老二飛了出去，上半身支離破碎。

根本沒有存活下來的可能性。

老四把我拉了起來，指著前方大吼一聲：「快跑！記住，一定要離開這座山，然后阻止……」

他的話還沒說完，一只熊掌已經拍了過來！

我從未知道，原來人類的腦袋，是那麼脆弱的。

巨大的身影擋住了老四剛剛指著的前方，我只能轉身就跑！

瘋了一樣，使勁跑。

18

我還是不明白。

如果那只黑熊就是我，那他為什麼要殺我？

我又能阻止什麼？

跑著跑著，我又跑回那個村落所在的空地了。

也是在經過某個路段，在那種奇怪的感覺沖進了我腦海的時候，我不小心摔了一跤。

我的腳踝扭傷了，嚴重扭傷。

我急忙轉過身來，看到身后——

那只黑熊，它已經追上來了！

眼見我摔倒了，它也沒有四肢落地狂奔，而是像個人類一樣雙腿著地，緩緩朝我走過來。

害怕加上傷痛，讓我根本站不起來，我只能艱難地往身后挪動身體。

而這時候，讓我更加驚詫的事情發生了——

那只黑熊，在走到某個看不見的「界限」時，發生了詭異的變化！

我知道，那個「界限」，就是我經過時, 會有種奇怪的感覺沖進腦海的地方。

而它的變化，卻更加大。

它踏進來的熊腿, 變成了人類的腿腳。

它的熊掌, 也變成了人類手掌。

它的身體, 也在進來的一瞬間, 變回了人類！

但讓我目瞪口呆的是——

他不是我！

他是，老大啊！

老二跟老四都弄錯了。

黑熊居然是，剛剛跟我聯系，把我騙到這里的老大。

因為我還能看到, 他的口袋中, 露出了那部衛星電話特有的長天線……

這是第二部衛星電話了。

我都傻眼了, 仰望著冷峻面孔的老大, 我只能哆哆嗦嗦地問道：「老大？怎麼回事？這，這……」

他不僅沒有回答我, 反而喃喃地對我說：「你不能離開這里，不能……不能讓悲劇再繼續了……」

說完這句話，他居然直接撲了上來！

19

好在，我在驚慌失措之余，摸到了老二塞給我的那把刀子！

就在電光石火之間——

我一只手架住了他，一只手把刀刺了進他的胸口！

他瞪大眼睛看著我, 眼里滿滿都是難以置信。

而我也渾身顫抖, 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但我能感覺到, 他渾身都已經癱軟了。

我費了很大力氣, 才把他推開。

他躺在地上, 對著天空呼呼地喘氣。

他張開嘴巴，似乎想要說什麼。

我謹慎地湊了過去，只聽到幾個字：

「不……不……要……回……去……」

我還是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甚至整晚發生的事，我都不明白。

但我，不僅要弄清楚, 我還要回到我自己的生活中去。

在老大徹底咽了氣之后, 我也能顫顫巍巍地站起來了。

而正好這時候, 東邊的天空也開始泛白。

要天亮了。

我步履蹣跚, 重新往熊滾坡的方向，走過去。

只不過，在走過那道「界限」的時候, 我驚訝地發現——

我踏過去的腳，居然變成了熊的模樣！

我連忙縮了回來。

我驚呆了，愣在了原地。

良久之后，我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

而我的手，在越過那道「界限」時, 居然也變成了碩大的熊掌！

那一刻我才明白——

原來，黑熊，真的是我！

我想起自己查到的資料。

那支原住民所信奉的熊圖騰，它代表的是——

循環。

原來如此。

無論是保護我離開這里, 還是阻止我離開這里，其實他們都在做同一件事。

那就是，毀掉這個循環。

只不過他們都想活著而已。

我抬起頭，看到天邊, 太陽已經要升起來了。

我想了想，踏步走了出去。

我也想，活下去。